95.京中贵女11
赵安与贾芸带着府中护卫,空着数辆马车,循着去铁褴寺的旧道往半山岭去。长安城被四山环绕,此处比不上华山险峻,比不上钟南灵秀,虽是不起眼的无名山,却也是山路盘绕。
入了半山岭处,才见山崖隐蔽之中有一洞口,此地正是那座“无主粮仓”。
上回裴石带着护卫家丁们押送贾环往铁褴寺去,无意间发现这处粮仓。粮仓原本的锁早已被裴石他们破坏,他们从中往返数次,虽取走了近万石粮米,也不过库中一二。
这回黛玉吩咐赵安只取其半:一则不动声色,免得义军察觉,追问来源;二则未得商铺实权之前,她不愿贾府一朝耗尽底牌,过早陷入被杀鸡取卵的境地。
可是黛玉的算盘却在赵安他们打开粮库大门后全做了空,贾芸打开粮仓还是用的府中给的那几把钥匙,但是仓中却足足少了大半。
贾芸愣在当场,半晌不语,他甚至觉得是自己眼花,忙问赵安:“我们开的是我们府中的锁吧?”
赵安点头,叫人进仓查看,搜遍上下,不见人影,唯有谷仓中一包包一杠杠的谷米和空落落的脚印。
家主的要求是带回粮仓的半数,这就是大半!赵安让护卫将库中所有粮米全部装车。
一旁贾芸四处打量粮仓,叫赵安疑惑。
“怎么了,有何不妥吗?”赵安循着贾芸的目光看去,虽说库中少了大半,但当时裴总领说了留于有缘之人取用,如今少了也不过寻常罢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粮库的几把锁都完好无损,门也完好,粮却少了这么多。”贾芸仔细瞧看四壁,甚至动手敲了敲石壁,“若不是我们府里的人拿钥匙来开仓,……还能是谁?能取走几万石粮米,又在完好无损的将粮仓锁上啊?”
赵安这才觉出蹊跷。山洞地势险要,仅此一口出入,想不透这事了。
贾芸他们办完差事,将此事仔细与黛玉说了。
黛玉手中一顿,沉默良久。
“退下吧。”她轻声说,未加多问。
赵安与贾芸不敢多言,告退而去。
黛玉低头望着案上那一串铜钥,静静摩挲片刻,唇角竟露出一丝轻不可察的颤动。
对贾芸和赵安他们来说匪夷所思的问题,对黛玉来说其实答案昭然若揭。
府中铜锁皆是一锁双解。粮库的钥匙,除却黛玉手中的这一副,便只有裴石身上带着的一串。
那粮库虽是无主之物,但黛玉只怕有日裴石在外遇见粮仓的主家,又或是倘若她有失,倘若贾府倾颓,倘若城破人散、天地俱黑,她便将钥匙暗自留给裴石,留下些活路,供裴石带府中众人逃生自保。
贾府中尽是孤儿寡母,便是家丁护卫们,那时也多是贪生怕死之人。
那时候的黛玉身弱,万一自己有难,只能将贾府托付给一个强而有力的外人。
如今想来若非是当时无奈的冲动相托,便是却成了裴石离开后唯一留下的蛛丝马迹。
至少在粮仓重启之时,他许是还活着。
闯王答应帮忙去寻宝玉,恰好卫若兰知道柳湘莲此人,甚至亲眼见柳湘莲带着一众道士闯入贾府,便主动请缨带义军去寻柳湘莲和宝玉。
他与史湘云商量了,此事暂时瞒下。宝玉虽脱虎口,却又被人劫走,若此刻让黛玉知晓柳湘莲是歹人,以她如今心焦事忙,恐怕她再撑下去,也难保贾府不垮。
但有卫若兰帮忙,黛玉是放心的。
送行之日,风雪料峭,院中尚有薄霜未消。
除却卫若兰,贾府派了扫红和锄药他们同去,两人如今虽不堪大用,但至少在府中也操练得能打能跑,不至于拖人后腿。况且两人不仅曾伺候宝玉,也曾与裴石同住怡红楼,此去寻人想来定有作用。
黛玉为卫若兰他们送行,亲自至正门。卫若兰上马前出发去寻宝玉前,她犹豫再三,还是唤住了他。
宝玉可循线追踪,而裴石,只能托付于天意。
“从前裴石帮了府里许多,我却未曾报答。你若是瞧见裴石了,不管他如何,便……请你帮帮他吧。”
众人皆知裴石是中了尸毒,大抵凶多吉少。
黛玉想过,若是他还活着,无论回来与否,自然是最好;可若是死了,若是有缘,定是要为他修墓筑碑,以还恩情;但若是成了那非人所能忍受的模样……
卫若兰郑重点头,正要回身上马,却听身后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他不能……体面的活下去……”
黛玉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过他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具毫无体面、毫无意识的怪物。
她不肯说,也不忍说。
她攥紧手,咬了咬牙,终于道:“你便……替我,送他一程。”
左丘梅所想的五十万石谷米从贾府逐渐充入朝廷的义仓,一直到了城西的工事完成了大半,闯王口头许诺的城西丰川街商铺契约也终于送至府中。
或者准确来说,这些契约,半数归贾府,半数归黛玉所有。
契文纸墨犹新,却重如千金。
这是起义军对功劳的奖赏,却也是对财富、权柄最直接的掣肘,便也将黛玉牢牢捆在义军共谋的路上。
正如义军所言“均田地、同富贵”,昔日那些寄身于贾府的城西百姓,也陆续返回重建后的家园。他们是京中乱世的第一批“新民”,继续在义军尚未竣工的工地劳作,也渐渐脱离贾府庇护。
义军则趁着还未彻底入冬,士气正足时大举攻伐周边州府,连下数城,捷报频传,为闯王改元称帝积蓄最后的筹码。
与此同时,黛玉所筹建的“商铺制度”也悄然启动。那批本在府中避祸、身份尊贵的高门贵女们,按照黛玉的谋划,与府中派出的婆子管事一同入市经营。
这些昔日只懂抚琴点香、织锦题诗的贵女,如今却在账册与布匹、银钱与盐引之间,寻求新生。
随着义军的行进,黛玉依着父亲病逝前留下的书信笔札,从中抽丝剥茧,竟真寻得了几位义军攻下的城池中持有旧朝盐引、掌握盐道重权的官绅商贾。
前朝之弊,有时候是新朝之利。
百姓口中的狗官人头落地,义军不循前朝律法,不管错综复杂的权力关系,借势与州县府衙暴力向这些手握大量盐引官绅,以新朝名义讨旧朝盐税。
从前一两难追的盐税,他们竟乖乖奉上,尽数充作新朝公用。少了在官员之中层层盘剥,到义军手中竟达八百万两之巨。
但迷途知反并不代表赦免。
一旦税银缴清,这些官绅商贾们也难逃被压迫而聚集在一起的义军秋后算账。
这些人的的船队,商队,则在闯王的默许下,悄然落入黛玉之手。
京城不似其他州县,本就是商贾富庶之地,京中百姓虽有流离失所者,但也有众多殷实人家。
只要有朝廷管事,重拾秩序,京中商贾复苏不过朝夕。
等到这个冬天熬过去,若无大乱,可以说,如今除闯王与他几位生死兄弟外,京中权柄最大者,恐怕便是黛玉。
她将稳坐京中商贾之首、富贵之巅,成为新朝头号皇商,为新朝积聚财富。
昔日贾府之荣耀,靠的是从龙之功,换来军功之爵;可黛玉是女子,即难寻军功更遑论仕途,也只得靠商贾换来从龙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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