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火洲砂
孟薇踩着一路泥泞,着急地追出去,祈祷萧远没走远。
到了禅院外,萧远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孟薇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怎么办?两条腿是追不上马车的。
可是追不上,她也得试一试。出来的路上陈牧吞吞吐吐告诉她,杜子路对萧远说了许多非常无礼的话。
孟薇怕他往心里去。
她追出大路,刚跑到拐角的地方,出乎意料地看见萧远的马车停在那里。
车帘是半撩开的,萧远坐在车里阴影处,她看不清他的脸。
孟薇堪堪松了口气,跑上去。
她轻声唤:“殿下。”
车帘遮住萧远大半张脸,他整个人像是笼罩在化不开的阴霾里。
听见少女的呼唤,他苍白手指撩起车帘,漆黑眸子在看见她的刹那才有了些许光彩。
“你来了?”
他以为,她永远不会来找他了。
杜子路的话明明不该听进心里,可他就是莫名生出害怕。他空有功绩,实际却是父兄刀俎上的鱼肉。
父兄不杀他,只不过在这一时没必要杀,什么时候他真正挡了太子的路,他的命就到头了。
比起性命无虞的杜子路,他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想,自己委实是配不上孟薇的。
可是回京那么久了,他没有一日不逼着自己忘了她。
他甚至气恼为什么要和她结识,既是结识了,她为什么不能属于他。
前面走了个余仕春,如今又来个杜子路,往后还有张子路,李子路。孟薇善良温柔,值得这世间一切的美好,总是不会缺喜欢她的人。
他望着那张柔软美丽的脸蛋,越发悲凉。
孟薇很愧疚:“殿下,是我不好,我不该和杜子路同行。敲钟的小师傅告诉我,慧善师傅一个月前就外出修行了,杜子路说的都是假话,你别往心里去。”
萧远眸中空洞,没有反应。
片刻后,他轻声问:“莹莹,你恨我吗?”
孟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一头雾水,连他第一次唤了她的乳名,也没意识到。
她摇头,更着急了:“不恨呀。我为什么要恨殿下。”
萧远苦笑,看,她这是这么心性单纯,连他这个外男唤了她的小名,也没留意到。
他真是坏呀:“去岁你在山上救了我,我对你不理不睬,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识好人心?”
孟薇小脸诚实:“情有可原。当初我们不认识,殿下或许以为我别有企图。”
萧远摇头苦笑:“那启程回京时,我撵你走呢?”从前和她一起经历的事,他全都记得。
不等孟薇回答,他又问:“还有我从边关回来,把护具全都还你,你不生气吗?我在酒楼花天酒地,你也不觉得我放纵不检点吗?”
孟薇被他一连串问题步步紧逼,心里莫名地害怕:“殿下,你怎么了?杜子路胡说八道,你不要听他的好不好?”
萧远无力地闭上眼。
胡说八道吗?
非也。
至少有一点,杜子路说对了。
少年再睁开眼,指节泛白,他心里从来没有真正想要放弃喜欢她这件事,他割舍不了孟薇,就像无法剜去心头的活肉。
无数个为她辗转反侧的深夜里,他不知在心里转了多少回的念头,终于还是在今日,不顾后果地诉诸于口。
“莹莹,你嫁我好吗?”
孟薇整个人像是被惊雷击了一样,呆呆立在马车外,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明白,少年为什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说话,萧远便痴痴等着她,只是每个刹那心脏都在被她凌迟。
过了半晌,孟薇低下脑袋,后退一步:“我,我先回去了。杜子路的事,殿下不要往心里去。”
细雨还在下,孟薇匆匆离去,更多的是为逃避他。
明知那句话说得为时过早,萧远还是说了,雨幕下那抹嫣红色终于消失在眼前。
他无力地靠回车厢,露出苦笑。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雨还是没停,反而雨势更大了。
天际黑沉沉的,像化不开的浓墨。
孟府西厢房,孟薇坐在窗边,瀑布一样的墨色长发披散下来。
她手里拿着一条红色锦带,是为萧远求的祈福带,光顾着质问杜子路,她忘了把它拴在禅院的祈福树上。
小姑娘眼里迷茫,不知该如何面对少年突如其来地求娶。
孟薇用手背轻轻抹掉眼泪,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伏在窗边,任凭冷风灌进脖子里。
她心思单纯,前世也不曾喜欢过谁,不懂情为何物。
这会心里乱成麻,想着以后还能和萧远做朋友吗?
同样的问题,萧远也在思考。
王府的火烛已经灭了,夜里漆黑一片,萧远站在廊下望着无边的黑夜。
他多希望没说过那些话,那样他还能继续唱戏,扮作好友,继续留在她身边。
可现下,他固执地以为只要说出口,她那么善良,或许会可怜他,应了他也说不定。
如今一切都被他弄砸。
母亲没了,孟薇也要离开他。
其实他没准备好迎娶她,毕竟他连求亲的大雁都没猎到。
他只是想知道,她是否也喜欢他,哪怕只有半分。
雨点不停地打在石阶上,萧远立在廊下,眼尾微红。
这场雨像密不透风的牢笼,将他囚于方寸之间,他苦涩的人生里,孟薇是为数不多的妄念。
可如今,她也走了。
夏日的牵牛花在每日清晨开了又败,败了再开,那件事情过去许多天,萧远还是不敢去寻孟薇。
他可以凭借亲王的身份硬要她出来,可他再也不敢逼她。
萧远也不再流连于梨园酒肆,而是每日五更天去上朝,下了朝便赶往军营处理公务,每日深夜才回王府歇下。有时甚至就宿在营房里,忙碌得像个一刻也不停歇的陀螺。
他不敢停下,只要一停,便想起自己在那个雨天的冒失之举。
而孟薇已经租下铺面,忙着和石老伯去官府验明房契,还要把铺面整理一番,最后再把货物填满铺面。
她忙得没有余暇再想其它事。
只不过,回到家里闲下来时,她总会出神。
这日午后,冯氏见她又用竹筷去盛汤,用白瓷勺去夹菜。
冯氏越发担心起来,这孩子最近常常走神,有时和她说话都听不见。
冯氏宽慰道:“莹莹,铺子已经找到,别的都好说。你也不必担心本钱的事,从你说要做这个买卖,阿娘就给你存了一笔银子。你慢慢来,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孟薇不敢把萧远说的话告诉给母亲,阿橙那边同样得了她叮嘱。
她乖巧地点点头:“阿娘,我没事,可能最近有些累了。”
用过午饭,冯氏还是担心,劝她今日歇了铺子的事,去寻汤蕊说说话。
想着两人确实有些时日没见了,孟薇点头应下。
冯氏怕她一人在路上又拐去铺面,索性和她同去。
母女二人坐马车来到汤府大门前。
汤府的杨妈妈那时正在给门房传话,一见她们,忙让小丫鬟快去禀报夫人,自己则笑呵呵引她们进府。
她们来到花厅,汤蕊和母亲正好出来相迎。
汤蕊拉着孟薇的手往里走,边走边抱怨:“莹莹,你可算来了,最近你都不来找我玩了。听说东市新开了一家胭脂铺,我上回去过,找个时候我也带你去逛逛吧?”
冯氏在和姊妹说话,听见了,也道:“我和你母亲像你们这个年纪时,最爱逛的就是胭脂铺。依我看,也别哪一日,索性就今日,我这个做姨母的出钱,你和莹莹去逛一逛,今日天气也好,不出去玩多可惜。”
汤蕊高兴地拍手:“姨妈最好了!”
孟薇心里压着一件谁也不敢说的事,也想散散心,自然应下来。
她们坐马车出了汤府,汤蕊说起最近和邵家四姊妹的趣事,又聊起徐家的二公子向邵家大姑娘求亲了。
说着说着,汤蕊想起什么来,神秘兮兮和孟薇咬耳朵:“莹莹,你老实说,你真的没有喜欢纪王吧?”她可没忘记孟薇多关心纪王。
孟薇哭笑不得。她怎么还记得这事。
汤蕊说:“你喜欢谁都好,千万别是纪王。我同你说,他真有相好的心上人,好些人都听说了,他去安西都护府的时候,那姑娘还给他送衣物呢。”
孟薇一滞,先前听她提过一次,那会没留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121xs.xy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