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四局启
康熙八年的风,从开春起就带着股躁动。
春末的紫禁城,榆叶梅刚落尽花瓣,太皇太后的仪仗就出了神武门。
金黄的轿辇里坐着她与太后,陪伴在侧的是端敏格格。稍后面的凤辇里是珠兰,陪在一旁的是宣妃阿日娜苏。再后头的马车里,贾敏头靠在冬萧怀里,她从未出过京城。
珠兰见阿日娜苏掀开帘子的一角儿,回望紫禁城,问道:“当真决定好了?”
阿日娜苏转身,冲着珠兰姐姐重重点头,再无一丝留恋。
珠兰瞄了一眼系统,这丫头的数值中对自由的渴望已经达到了92。
她只给阿日娜苏加了一次点,就是点在了【自由】上,原本是预备着以后用。没想到啊,这一点观察点只是一个引子,引爆的是阿日娜苏自己的心念,压过了她对皇帝的爱,对家族的责任,不顾一切的要离开。
三位后宫最尊贵的女性同时离京,往草原而去,这是开国以来头一遭。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京城的王府与衙门。
安亲王岳乐不敢自己瞎猜,来康亲王府上敲边鼓,他故意皱眉:“好好的,怎就突然要去草原?”这独宠的皇后娘娘走了,他的人是不是就能······
康亲王杰书端着茶盏笑:“还能是为了啥?北边的商路怕是出了乱子,寻常人镇不住,才劳动这三位的大驾。”
他们嘴上议论,心里却都清楚,此刻的重心不在北而在南,也就没再多谈,只吩咐底下人“北边的消息多盯着些”。
南边的事,早已火烧眉毛。京中在调兵,三藩也没闲着。虽然谁都没想到大战会这么早就来,准备都不算充分,但是一触即发是跑不了的。
建宁长公主府上,平西王世子吴应熊也应景的病了,烧的体温很高,人也昏迷多日,太医上门都说没救了的那种。
南洋的商船带回的,除了香料与银子,还有越来越频繁的遇袭消息。
三藩的私兵换身衣服就成海盗,郑经的船队更是明目张胆地在南海游弋,上个月刚劫走镶红旗宗室的两艘货船。
那些投了银子在南洋商号的旗人,看着账册上的“损失”二字,气得摔了茶碗;连素来主张“稳”的康亲王,见自家采买的苏木被抢,也在朝会上拍了桌子:“不能再忍了!”
若是被抢的商船,没有他的份子,他一定劝皇帝与同僚大局为重。
宗室们的怒气,正中皇帝下怀,他要的就是这股劲。想到这里,他嘴角挂起了笑,珠兰本为了替他敛财想出的法子,却实打实解决了人心难聚的难题。皇后,着实乃贤良之臣。
朝堂上,他听着大臣们控诉三藩与郑经的“恶行”,看着八旗将领们请战的折子堆成小山,嘴角重新拉平,叫人看不出喜怒。
佟国维就看不出皇帝的心思,长兄陪着出行蒙古,离开前交代他随着葛布喇大人行事,他看了看葛大人,葛大人似乎在闭目养神。
“既然诸位王公为朕分忧,”康熙在朝会上缓缓开口,“那就准了——着兵部增调八旗精锐,往广东、福建集结;海事衙门加造战船,务必护好南洋商路。”
一道道旨意向南而去,粮草从通州仓运出,战马从张家口调拔,工部新造的火炮都优先配给了南线。整个京城的军事机器,都在往南转动。
葛布喇默默心算,朝廷的战争能力已经挖掘的差不多了。
没人质疑这举动,毕竟南洋的银子太诱人——见过三倍乃至十倍利的,怎甘心被人断了财路?
宗室们想着“扫平梗阻,重开商路”,皇帝却看着更远:这些被利益捆在一起的八旗子弟,终将变成他削藩、收台的利刃,日后也会是他扫平天下的班底。待金瓯无缺,则可对得起宗庙,介时,才能回报皇后的深情。
现今,北边的稳定,就全托给了远去草原的三位尊贵女性。
十天后,太皇太后的仪仗离开承德,继续缓缓前行,自己此行不仅是给两个女儿“调解部落矛盾”,更是替皇帝稳住后方——只要北边不乱,南边的刀,才能砍得更利落。
珠兰坐在车里,掀帘望着木兰的羊群,与外头爱晒太阳的阿日娜苏调笑。
随着出塞,这丫头越发活泼了,骑马、打枪、射箭皆是好功夫,还玩熟了火器营带来的炮,她骨子里就带着的狼性一点都没压抑。换了铠甲,成日与护军营一处,巡逻、拉边、狩猎等等,什么都敢干。
太皇太后与太后不晓得这丫头疯成这样,珠兰瞒了她们。现而今,在观察点的灌注下,最内层渗透不得,外层和中层却都是她的人。
就连端敏格格与贾敏,对珠兰的亲密度都在70以上,她们虽然也发现了宣妃不合规矩的举动,却没有一人去回长辈的。
端敏格格看着宣妃如此恣意,甚至还心生羡慕,在珠兰的鼓励下,趁着休憩,居然也换了铠甲,化身宗室小爷,随着宣妃一起到护军营里跟着骑马射箭,意外发现在座诸位竟然都比不上自己能打。
我能打十个!
不知怎的就比划上了,端敏越打越有信心。
不管是拳脚还是弓马,她虽然缺乏实战经验,却仿佛天然就通了这一脉,只是两个回合就能将对方的招式融会贯通,来几个能打的,都砍瓜切菜一般收拾了。
要说战斗力,现在的内务府护军是经过春字辈儿女官传授武功要义的,冯唐敢说自己带出来的手下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居然没一个能在端贝勒手下讨得个好,实在是让他这个统领没脸啊。
冯唐想到自己从笔贴士干起,当上三等侍卫,随大军入关,因战功加员外郎,由武转文,做到秘书院学士,又由文转武,做了护军统领。皇后娘娘对他们包衣不薄,从生到死,从老到少,无不沐浴皇恩浩荡,他族中也不是都那么好过,没少受主子娘娘的恩惠。
而且,在鳌拜时期,他家里也受了葛大人的大恩,保住了不少莫名当炮灰的亲友。
为了报答主子娘娘与葛大人的恩德,他放弃了前朝的大好前程,在吏部问询他是否转入内务府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彼时,索大人出任了海事衙门的尚书总管,葛大人有提拔他的心思,他本也可以去那边任职。
但是,内务府的护军是娘娘拿着银子挥洒,一手托举起来的精兵,他不放心再来个昏聩之人,毁了好不容易养出心气的包衣下一辈。
不服气的护军统领冯唐拉开了阵势,分了两队,拼了一把战略。
端敏格格至多是玩过棋盘推演,哪里见过这等军演阵仗。她兴奋起来,就要带头冲锋。古之猛将的快乐,她体会到了。所向披靡的兴奋,带给她前所未有的体验,这太刺激了。
跟随在侧的贾敏制止了格格鲁莽的行为,不错,原本柔弱的女童,也长成了少女的模样。不仅长大了,也健康了,身上穿着十斤的盔甲,还能正常思考战略。
端敏听劝,善于将自己不擅长的事,交给从小就聪慧的贾敏去办,就这么着她们这一队还有了军师,把一应布局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珠兰与阿日娜苏站在高处,看着这场军演。
这本就是护军营每日都有的训练项目,佟国纲带着外围的火器营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但没放在心上,不曾派人前来探看,错过了端贝勒与贾公子的精彩演绎。
两位贵人在上,所有人都想表现的更好。
阿日娜苏几次欲言又止,但想到自己,又看着下方战神一般切割敌人防线的端敏,还是闭嘴了。
珠兰笑意盈盈,护军营的兵员素质都是极高的,毕竟这支军队是索额图在内务府时,一点点替换的,达成了人人识字的成就,都练过正经杀人功夫,不是一般新兵的野路子,都演习过各种军略,可以完美达成主将的一切布置。可毕竟人数才一千,若没有一员猛将带着,很难打出她想要的摧枯拉朽效果。
冯唐被偷了家时,压根没反应过来。还只关注着活脱脱项羽在世的端贝勒,压根想不起来这位是谁家的,皇家何时有了这般巴图鲁。他全然没想到,自己这种混了战场,又入了官场,都能全身而退的大将,居然还是输给了从没上过战场的端贝勒和他的谋士贾敏。
贾敏带人绕圈子,成功把自己这一队偏师,绕成了主力,拿下敌方空虚的大帐,她感觉心中充满了力量。冥冥之中,在将士们的呼唤中,她悟到了这就是世间的真理,是一切书本都教不会她的。
随着被打败的勇士接连高呼巴图鲁,我竟然如此天才!端敏全然不敢置信。
贾敏轻咳了两声,端敏格格挠了挠头盔,啊,军略这一块儿是敏儿的功劳。
珠兰深藏功与名,观察点没白费。
离开紫禁城,每日都要在太皇太后跟前晃悠够时辰,才能把观察点攒够。
她在这边看了一会儿,就回内圈大帐去了。
跪地高呼的人群外是火器营,一个年约十五六的少年偷偷向内张望,此人生的便与周围五大三粗的同僚们不太一样,瘦弱清秀、粉面朱唇,正是被自家母亲走了老亲的关系送入军中历练的贾赦。
“喂,恩侯,你看什么呢。”后头一员小将拍了拍贾赦的肩膀。
贾赦一激灵,转身见是好友叶克书,摇了摇头,说自己在看热闹。
“护军营的天天都训练,没什么好看的,走,我带你们去猎黄羊去。”又一道声音响起。
“大哥,枪子儿得打头,不然肉都不能吃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诶唷,大哥别打头。”
“笨!”
贾赦看着佟家兄弟玩闹,想起自己家里的弟弟,长长叹了口气,人都有些抑郁了。
佟家兄弟对视一眼,一人一边,把贾赦拉走了。
贾赦回头,他好像听见,里面在欢呼军师贾敏?!
风从草原吹向南海,一边是太皇太后仪仗扬起的烟尘,一边是南洋战船上飘扬的龙旗。
康熙八年的震荡,才刚刚开始。
草原的夜色浸在篝火里,噼啪作响的火苗映着太皇太后的银发。她拨了拨火星,望着远处连绵的黑影,忽然开口:“这草原啊,看着平,底下的褶子可不少。”
端敏格格试探着往火堆里添了块干牛粪,又有些好奇,又有些恶心的模样。闻言,她好奇地问:“皇祖母,您说的是蒙古各部?”
“可不是嘛。”太皇太后笑了,对端敏格格的敏锐很是开心,“离咱们最近的,是漠南蒙古,就在如今的地界。”她用树枝在地上划了个圈,“这些年早被咱们大清收了,设了内扎萨克,二十四部,四十九旗,分六个盟管着——哲里木盟、昭乌达盟那些,都是自家人了,王公们每年来京城请安,比八旗在外的旗主还勤。”
太后凑过来,添了句:“我阿玛在世时说,哲里木盟的牧场最肥,他们的骑兵,当年跟着太宗爷打天下,立过大功的。”
“他们是咱们的屏障。”太皇太后敲了敲地面,“有漠南在,大清的北边就稳当。”
珠兰裹紧了身上的羊绒毯,望着西北方,“那漠北的喀尔喀蒙古呢?听商部的人说,他们在那大北边游牧,离得远些。”
“远些,野性子也烈些。”太皇太后的树枝指向更北的方向,“分三部: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车臣汗,各管一块地。说是藩属,每年来朝见,领咱们的册封,可内里的事,朝廷不怎么插手。”
端敏格格眨眨眼:“那他们要是闹起来怎么办?”
“闹不起来,也不敢真闹。”太皇太后哼了声,“三部里头也不太平,你争我抢的,还得靠朝廷当中间人调停。再说,罗刹在北边老撩拨他们,他们也得靠着咱们壮胆。”
“最要紧的是西边。”宣妃阿日娜苏忽然开口,她是蒙古出身,说起草原事格外清楚,“要说乱,还是西边的厄鲁特四部。”她往火堆里加了柴,“准噶尔部的僧格,现在是老大,占着伊犁河,兵强马壮的,把和硕特部逼得跑到青海去了;杜尔伯特部老实些,守着额尔齐斯河;最可怜是土尔扈特部,被准噶尔挤得没法子,听我阿爸说他们十几年前就远迁到伏尔加河去了——那可是万里之外啊。”
珠兰听得认真,轻声道:“这么说,准噶尔部已成了气候?”
“是心腹大患。”瞟了阿日娜苏一眼,太皇太后的树枝重重戳在地上,“他们离着中原远,又握着西域与罗刹的商路,迟早是个麻烦。”这个傻丫头啊,非得要闹着出来,留在宫中陪伴天子有何不好。偏生她寻了皇后说项,皇帝也同意,叫哀家不好说别的。
篝火渐渐弱下去,远处传来夜鹰的叫声。太皇太后望着星空,叹了口气:“咱们这趟来草原,不光是为了科尔沁那点商路纠纷。这些部落,得让他们知道,跟着朝廷有肉吃,闹别扭没好果子——南边的事正紧,北边可不能再出乱子。”
众人都没再说话,只看着火星在黑暗里明灭。
草原的风里,仿佛藏着各部的马蹄声,而一堆堆篝火,正试图把那些散落的影子,一点点拢到自己的旗幡下。
佟国纲拨了拨篝火,火星溅到鄂伦岱脚边,那小子正梗着脖子,手里转着腰刀,满脸不屑:“阿玛,这草原上的蒙古人,不就会骑个马吗?真打起来,咱们火器营的枪子儿可比他们的弓箭管用。”自打配装了仿造西方的新式火器,十五岁的鄂伦岱见了狗都想给一枪子儿。
佟国维的长子叶克书缩在角落,攥着长矛的手在抖,小声道:“大伯,咱们要打仗吗?听说……听说漠北的人挺凶的?”咱火器营就来了八百人啊,打起来怎么对付上万蒙古人。他今年才十四岁,不想死啊。
佟国纲瞪了鄂伦岱一眼,又转向叶克书,声音沉了沉,“你们俩,一个太莽,一个太怯,都得在这草原上好好学学。”
他捡起根烧黑的木柴,在地上划了个圈,“先说离咱们最近的漠南蒙古——科尔沁部知道吧?两宫的娘家,固伦雍穆长公主现在就在那儿,嫁给了卓礼克图亲王。他们的骑兵,当年跟着太宗爷打林丹汗,比八旗子弟还勇猛,你敢说他们好对付?”
鄂伦岱撇撇嘴:“那不是咱们的姻亲吗?难不成还能反了?”
“姻亲?”佟国纲冷笑,“巴林部也是姻亲!固伦淑慧长公主嫁在那儿,丈夫是巴林郡王。可前阵子,就因为科尔沁垄断了商路,巴林部的人差点跟科尔沁动刀子——真到了利益上,姻亲的面子值几两银子?”
他又戳了戳地面,“这些漠南部落,看着归顺得早,可部落实力厚,又有皇室公主盯着,真要惹毛了,北边的屏障就塌了,你说能不能小看?”
鄂伦岱转刀的手慢了些,没再顶嘴。
佟国纲又看向叶克书,语气缓了些:“你怕的漠北喀尔喀,是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那几部。他们离得远,跟咱们是藩属关系,每年来朝贡,可背地里,沙俄的人老往他们帐篷里钻,给银子给刀枪,就盼着他们跟咱们生嫌隙。”
他顿了顿,指着西北方,“更要防的是西边的准噶尔——厄鲁特四部里的霸主,僧格那小子握着伊犁河,兵强马壮,把和硕特部逼去了青海,连土尔扈特部都被他赶去了伏尔加河。咱们这次跟着太皇太后过来,明着是护卫,暗着就是盯着这些人,你说有没有风险?”
叶克书的脸白了,嘴唇哆嗦着:“那……那咱们带了火器,他们不敢动吧?”
“不敢?”佟国纲敲了敲他的头盔,“三藩在南边都敢劫咱们的商船,这儿离京城几千里地,真要是起了冲突,棍棒刀剑枪子儿可不长眼。太宗的女儿,固伦端靖长公主在阿巴噶部,固伦永安长公主在敖汉部,她们在这儿维系着关系,可真到了要动刀的时候,这些公主能挡得住?”
他看着叶克书,“咱们是侍卫,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你得把胆子练硬了,该警惕的时候不能怂,这才叫勇士巴图鲁。”
篝火渐渐弱下去,远处传来马嘶。鄂伦岱忽然把刀插进鞘里,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了,科尔沁、巴林部不能惹,准噶尔要防着。”
叶克书也攥紧了长矛,小声道:“侄儿……侄儿会跟着伯父和大哥,绝不拖后腿。”
佟国纲点点头,望着漆黑的草原:“这就对了,草原看着宽,藏着的骨头多着呢。咱们火器营的枪要准,眼更要亮——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在这儿,咱们的命,就得跟贵人的安危绑在一块儿。”
夜风吹过帐篷,带着青草的寒气。鄂伦岱不再咋咋呼呼,叶克书也挺直了些腰板,篝火的余光里,父子伯侄三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三杆绷紧的枪。
佟国纲站在帐篷外,望着火器营士兵操练的身影,心里跟明镜似的。皇帝让他带火器营来草原,明面上是护驾,实则是瞧着他既能带兵压阵,又能应付些部落间的琐事——太皇太后镇着场子,多半用不上他,但这“重兵护卫”的样子必须做足,让那些心思活络的蒙古王公看看,朝廷对草原的事有多上心。
他带来的家伙什,全是火器营最新的宝贝:带准星的鸟铳比寻常的长三寸,射程能远出半里地;小佛郎机炮拆成零件随军走,组装起来半个时辰就能开火。选的兵更是精挑细选,八旗子弟里优中选优,拉弓能百步穿杨,玩枪能指哪打哪,是实打实“能者上庸者下”筛出来的尖子。
他们可跟后头玩闹一样的一千内务府护军不一样,不是摆样子的仪仗队!
只是队伍里那两个小子,是他存的私心。长子鄂伦岱性子野,刀法枪法都是好的,就是太桀骜,得在草原上磨磨棱角;弟弟佟国维的儿子叶克书呢,又太老实,见了血就慌,正好来见见真场面,别总像只受惊的兔子。
正想着,忽然想起临行前葛布喇老哥哥那副模样。那老伙计红着脸,话都说不利索:“国纲……皇后她……在草原上若有不妥,你多照看些。”
佟国纲当时差点笑出来——赫舍里葛布喇在朝中说一不二,对着他却像个求人的小吏。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心里发酸。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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