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临安
血,到处都是血。
裴不澈的血浸透了孟红檐的双手,指甲缝里都渗着暗红。她跪在马车内,用膝盖抵住裴不澈不断下滑的身体,手指死死压住他肩胛骨处最深的那道伤口。
“再快些!”
殷寄真掀开车帘朝外厉喝,马蹄声顿时如急雨般密集起来。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震动传到车厢内,震得孟红檐齿关发颤。
裴不澈的脸白得像宣纸,唯有唇角残留的血迹红得刺目。他伏在孟红檐的膝头,背部伤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每次都带出新的血沫。
“裴不澈,看着我。”孟红檐用染血的手指拨开他黏在额前的碎发:“你不是说过还要和我去看来年的花灯吗?”
没有回应,只有马车疾驰时带起的风,穿过车帘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殷寄真伸手按住孟红檐的肩膀:“小阿檐,你的手在抖。”
孟红檐这才发现自己的十指正不受控制地痉挛。她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勉强止住颤抖:“我没事。药箱里还有白及粉,帮我拿出来。”
马车猛地一个颠簸,裴不澈的身体随之滑落。孟红檐慌忙去接,掌心触到他腰侧时摸到一片黏腻。
不知何时,那里的衣衫也被血浸透了。
“怎么会……”她慌乱地掀开裴不澈的衣袍,一道三寸长的裂伤赫然映入眼帘。
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显然是鞭梢的铁钩所致。
殷寄真倒吸一口冷气:“鞭上有毒?”
孟红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早该想到的,承明帝怎会只用普通的鞭刑?那些金吾卫挥鞭时古怪的角度,鞭声里夹杂的金属嗡鸣,此刻都有了答案。
“不是剧毒,但会延缓伤口愈合。”她飞快地从药箱取出青瓷瓶,倒出三粒碧色药丸碾碎在帕子上:“帮我扶起他的头。”
药粉混着血水灌入裴不澈口中时,他的喉结微弱地滚动了一下。
孟红檐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只要还能吞咽,就还有救。
马车急停,惯性让孟红檐整个人向前栽去。殷寄真一把拽住她的后领,才避免她压到裴不澈的伤口。
“到了!”裴觉的声音从车外传来,紧接着拉开车帘。
暮春的阳光斜照进来,照亮了车厢内触目惊心的血色。
裴觉的目光在触及裴不澈的瞬间变得赤红。
平日沉默如铁的裴觉此刻浑身发抖,像一张拉满的弓。
“让开。”孟红檐的声音出奇地冷静。
她示意裴觉和随后赶来的两名府医抬起门板,自己则始终按着裴不澈腰侧的伤口:“动作要平,不能颠簸。”
从府门到内室的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孟红檐的裙裾拖过青石小径,在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廊下的海棠开得正盛,花瓣被风一吹,纷纷扬扬落在裴不澈惨白的脸上。
“准备热水、烈酒、桑皮线。”一进内室,孟红檐就扯下血浸透了正湿哒哒往下滴的外衫,道:“银儿,再取我妆奁最下层那个鎏金盒子来。”
当裴不澈被小心地安置在榻上时,孟红檐终于看清了他背部的全貌。
原本线条优美的脊背皮开肉绽,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最严重的是右肩胛处,一道鞭痕斜贯整个背部,深可见骨。
“夫人,让下官来吧。”年长的府医捧着药箱上前:“您的手要处理一下。”
孟红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拇指指甲不知何时翻折了,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她随手扯了块纱布裹住:“不必。你们负责清理伤口,缝合交给我。”
下人端来热水,孟红檐亲自试了温度。
她将软布浸湿,轻轻按在裴不澈肩头一道较浅的伤口上。昏迷中的人依然疼得肌肉绷紧,喉间溢出模糊的呻吟。
“临安,忍一忍。”孟红檐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声音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我知道你听得见。”
清理伤口用了整整一个时辰。镊子夹出最后一道伤痕里的铁锈时,夕阳已将窗纸染成血色。
花闻瑛端着药汁进来:“阿檐,药好了。”
孟红檐接过药汁喂给他,药汁灌下去不到半刻钟,裴不澈的呼吸果然平稳了些。
孟红檐趁机开始缝合最深的几处伤口,银针穿过皮肉时带起颤动。
“夫人。”裴觉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是属下无能。”
孟红檐手中的针线未停:“与你无关。去查今日行刑的金吾卫,尤其是鞭子上淬的毒。金吾卫是裴不澈的人,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裴觉领命退下。
最后一针收线时,月亮已经爬上窗棂。
孟红檐剪断桑皮线,才发现自己的腰僵得有些直不起来。
她强撑着床沿起身,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当心!”
一双温暖的手及时扶住了她,殷寄真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室内,正担忧地望着她:“小阿檐,你额头的伤还没处理。”
孟红檐摇摇头,伸手探向裴不澈的脉搏。指下的跳动依然微弱,但已不像先前那般飘忽。
她长舒一口气,才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整个人软软地往下滑。
殷寄真眼疾手快地架住她,半拖半抱地将人安置在窗下的贵妃榻上:“你不要命了?自己身上还有伤就……”
她走到桌旁,在孟红檐的药箱里挑挑拣拣了几样,回到贵妃榻前弓着腰给她包扎。
“裴不澈不能死。”孟红檐盯着床榻方向,声音轻得像叹息:“他若死了,北境军二十五万将士和大邺的边关怎么办?还有我怎么办?”
殷寄真给她包扎额角伤口的手顿了顿:“小阿檐,你老实告诉我今日之事……”
“是局。”孟红檐闭上酸胀的双眼:“从苏萧然在重光寺遇害那刻起,我们就入局了。”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光影交错间,床榻上的裴不澈似乎动了动手指。
烛泪堆积如小山,孟红檐用银簪挑了挑灯芯,室内又亮了几分。
外头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孟红檐抬头望了望窗外,已是三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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