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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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卿卿一脚踏入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身体瞬间失重又瞬间落定，眼前光影骤变，耳边死寂被喧嚣取代。

一股混杂着无数难以言喻气息的浑浊气味猛地灌入鼻腔，呛得她几乎窒息。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跟却撞到了冰冷坚硬的土墙，它在她身后无声地闭合，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退路已断。

季卿卿强压下翻涌的胃液和狂跳的心脏，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清这片名为“百鬼夜市”的诡谲之地。

天空被浓稠如墨的阴云遮蔽，仅有几缕惨淡的微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吝啬地洒落下来，将这方天地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非黑非白的昏暝之中。

眼前的景象让她头皮发麻，古老的飞檐斗拱，形态诡谲的行人摩肩接踵。

而眼前的霸占众多土地的建筑就是季卿卿的目的地，黄泉面馆。

那招牌悬在一栋是腐朽木楼，半嵌着粗大金属管道的建筑门口。招牌本身是块饱经风霜的老榆木板，用遒劲却透着几分阴气的墨字写着。

字迹边缘似乎还残留着点点暗红，不知是漆还是别的什么。

招牌下挂着一串褪了色的纸灯笼，里面燃着幽绿色的磷火，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轻轻摇曳，投下幢幢鬼影。

她不再犹豫，裹紧了身上湿冷的衣裳，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低着头，快步走向那挂着黄泉面馆招牌的门洞走去。

刚一跨过门槛，一股更粘稠的热气和混杂气味扑面而来，几乎形成实质的屏障。

面馆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但也拥挤不堪。

光线昏暗，主要靠墙壁上镶嵌的几盏幽绿色壁灯和食客桌上摇曳的，同样绿油油的蜡烛提供照明，将一张张形态各异的脸映照得更加扭曲可怖。

食客们埋头吸溜着碗里热气腾腾、颜色深褐近黑的面条。季卿卿飞快地扫了一眼离门口最近的几桌。

正回过神来就看见在自己脚边徘徊的小猫，它与周遭环境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皮毛顺滑的小猫正蹭着她的裤脚，琥珀色的眼睛在幽光下显得异常清澈。一丝难得的柔软触动了她紧绷的心弦，她俯身将它轻轻抱起，手指下意识地梳理着它柔软的皮毛。

突然，一个穿着灰色短褂，脸色青白的小厮惊慌失措地冲到她面前，声音尖利。

“老板娘不好了，又有人闹事了！”

季卿卿愕然抬头，一脸茫然：“老板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厮对她的疑问置若罔闻，只是焦急地跺脚。

就在这时，怀中的小猫突然轻盈地跃下。落地瞬间，一团浓郁且带着淡淡异香的紫色烟雾凭空腾起，瞬间遮蔽了视线。

烟雾散得极快，仿佛从未出现，原地却已不见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紫色丝绒旗袍，勾勒出玲珑曲线，开衩处隐约露出白皙的脚踝。

乌发如云，松松挽起，斜插一支碧玉簪。面容妩媚，尤其一双微微上挑的猫眼，流转间带着慵懒与深不可测的锐利。唇上涂着鲜艳欲滴的胭脂，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卿卿瞬间明白了，那只猫哪里是什么寻常动物。

紫衣女子并未多看季卿卿一眼，仿佛她只是这里无关紧要的尘埃。她迈着摇曳生姿的步子，踩着精致的高跟鞋，随着那小厮径直走向喧闹的源头。高跟鞋敲击油腻地面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季卿卿心脏狂跳，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猫娘绝非等闲。她毫不犹豫，借着拥挤的桌椅和形态各异的食客掩护，悄然跟了上去。

穿过这片由动作僵硬，面无表情的纸人穿梭服务的混乱区域，闹事者的形象也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身形极其魁梧的牛头壮汉，肌肉虬结，头上系着一条褪色发暗的红色头巾，此刻正拍打着油腻的桌面，巨大的牛鼻孔喷着愤怒的白气，声音如同闷雷滚动。

“猫娘，你自己看看，这玩意儿是人吃的吗？汤寡淡无味，面烂得像糊糊，连鬼都他妈难以下咽，更别提我们这些活人了！你们这破面馆，几百年没更新过菜单了？还是说，你们只会煮这种糊弄鬼的泔水？”

他粗壮的手指几乎戳到桌上那碗深褐近黑、卖相确实糟糕的面条上。

周围的食客或明或暗地投来视线，气氛紧绷。

猫娘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姿态优雅从容，仿佛眼前的不是暴怒的凶兽，而是闹脾气的情人。

听完牛头壮汉的咆哮，她非但没有恼意，涂着艳丽胭脂的薄唇反而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声音如同浸了蜜糖。

“哎哟，我的牛大哥，瞧您说的，可真是折煞猫娘我了。”

她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地靠近，合拢在手中的一把小巧精致的檀香木折扇，轻轻抵着下巴。

“您的意见呀，我哪次不是搁在心尖尖上，仔仔细细地听着呢？”她的猫眼波光流转，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魔力。

“我可是一直费尽心机地，满世界给您寻摸那合心意的厨子呢。只是呀…”

她拖长了尾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这好厨子，可遇不可求，就像那稀世珍宝，您总得给猫娘我多一点点时间，宽宥一二，对不对呀？”

话音未落，猫娘已走到牛头壮汉身侧。她伸出纤纤玉手，看似轻柔实则不容抗拒地，轻轻推了推牛头壮汉那比柱子还粗的手臂，示意他坐下。

牛头壮汉似乎被她的气势和话语所摄，加上那看似无害的推动中蕴含的巧劲，竟不由自主地坐回了那张吱呀作响的板凳上。

猫娘并未停步，踩着高跟鞋，绕着坐在板凳上的牛头壮汉，慢慢地走了一圈。

紫色旗袍的下摆在幽绿光线下泛着神秘的光泽。她走到他正面，微微倾身，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手中的檀香木折扇“唰”地一声轻巧展开，露出扇面上绘着的一只慵懒华贵的黑猫。

她没有用扇面，而是用那光滑冰凉的扇骨边缘，如同情人低语般，在牛头壮汉那厚实的胸口上，轻轻地描绘出一个爱心轮廓。

空气仿佛凝固了。

牛头壮汉布满血丝的牛眼直勾勾地盯着猫娘近在咫尺的艳丽脸庞，暴怒的气息似乎被那扇骨冰凉的触感和那无形的爱心所冻结，喉中的咆哮变成了粗重的喘息，眼神里的凶戾竟奇异地被一丝迷茫和痴迷所取代。

季卿卿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觉猫娘手段太高了，自己再待下去恐怕不妙，她屏住呼吸，正想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猫娘和牛头身上，悄然后退，溜之大吉。

然而，她刚挪动半步，一只冰冷，毫无生气的手猛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是刚才那个报信的小厮，他青白的脸毫无表情，眼神空洞，声音平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低气压。

“老板娘吩咐，新来的厨娘去后厨报到，立刻，马上。”

说完，季卿卿就被小厮推搡着，踉跄着走向后厨。

布帘掀开的瞬间，一股热浪和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她看到了巨大还翻滚着深褐色浓汤的巨锅，锅壁积着厚厚的黑色油垢，案板上还看到了堆满各种奇异食材。

赚钱转世，这是季卿卿心里唯一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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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卿卿发现这里的纸人看起来吓人，其实都非常听话，就比如猫娘安排来给她打下手的这几个，在做饭前就先把后厨来了一次大改造，变得整齐了不少。

就在这时，布帘被再一次掀开，那个青白脸的小厮又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还在微微晃动的竹筐，“砰”地一声放在季卿卿面前的地上。

“猫娘找人帮你寻来的。”小厮的声音依旧平板。

季卿卿疑惑地探头一看，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竹筐里密密麻麻，全是挥舞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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