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玄兔

阿念？余以若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两个字，他口中的阿念是谁，她不是用着自己的身体吗？难道在他眼中自己又是别人，就像她诘问其他人那般，都怀疑她是不是摔坏了脑子。

“阿念，过来。”他又喊道。

余以若走到他前面站定，“掌门师尊，前几日有个山下的小孩闯入天玄宗，我擅作主张把他留了下来，掌门师尊，您看看，如何定夺？”

“你既然把他留下来了，还问我怎么定夺，阿念，你跟了我有几年了？”掌门不仅没有因这事责备她，还反过来寒暄。

余以若如实说道：“不多不少，应该有六年了。”

掌门爽朗大笑，“你可知我为何要把你安插在大殿里？”

“阿念不知。”

“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了，看着这么多人飞升的飞升，成道的成道，心里就没有有一点不公？明明你才是最早来这里的。”青年掌门也是高高地扎着马尾，长长的白发带垂落在胸前，眉眼俊朗，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全然不似尉迟景的冷然诡谲。

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估计就是那副话里话外别有门路的味道。

“人各有命，既然掌门把我安排去洒扫，定然是对我最好的安排。”

“这孩子，说的话还是这么中听。不过，阿念。”掌门顿了顿，“你把那孩子带进来，可有想过后果？”

“弟子不知有什么后果，但弟子知道要是不救他，他的后果就只有死路一条。弟子打探清楚了，这个孩子自小无父无母，被人陷害之后，迫不得已才跑到山上的，要是我们不救他，他别无出路。”

“阿念啊，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掌门的话里不知为何，余以若听出了若隐若现的惋惜，但仅仅一瞬，又被他掩盖了下去，“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修习道法吧。”

“掌门师尊，这是……”天玄宗现任掌门座下没有弟子，他一旦把余以若收入，余以若就知道意味着什么，是要让她当接班人的打算。可余以若连怎么出去都不知道，又怎么能随随便便答应他什么，余以若当即想要拒绝。

惊悚的是，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鞠躬，跪下，恭敬道：“弟子愿意。”

一连过了好几天，余以若都没想明白，当日怎么稀里糊涂就应下了。她成为掌门的弟子之后，住房环境也大变了一个样，再也不是蜗居在木楼里不起眼的一角，而是有了独立的院落。她开开心心地搬了进去，心想着自己总算可以摆脱潮湿，睡个干燥又清爽的觉。

她高兴，不高兴的只有一个人。

小孩自从不缠着她问东问西之后，就极少来找过她。余以若偶尔会向弟子们打听，但弟子们都摇头说不知道。

直到有一日她在自己的新院落的桃树上看到了他。

“你在那里干什么，快下来。”余以若想起自己似乎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把他叫下来之后，余以若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小孩的脸蛋白白净净的，除了瘦点，带着泛白的病态，其他的都很好看，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每一样都没有长歪。余以若想着这小孩长大后定然会迷倒一大片的姑娘。

小孩又愣住，他看看余以若，又看看自己的新鞋，新衣服。余以若看出他眼里的惶恐，余以若偶尔会抓着机会考考他，不为别的，就是怕这小孩会被人欺负。

毕竟在哪个世界都一样，学点技能，学点知识，总比什么都不会的好。

余以若还是心软，“你是不是没有名字？”

他摇摇头，他实在是太瘦了，好像要被风折断一样。余以若把他拉到树底下坐着，问他，“你有名字，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的……名字叫阿蛋。”

“阿蛋，多可爱的名字啊。为什么不敢说呢？”余以若有点不明白这小孩的局促。

“可是……可是……”阿蛋似乎有话和她说，但余以若被前来传话的侍童叫走了。

后来又过了几天，余以若都是辗转在掌门大殿，练功区，饭堂，这几个地方。累了就直接睡在练功区，她的功力增进得越来越快，四肢五官就像淬火重塑了一般。变得异常清晰，于是就在她喜滋滋地结束完一天辛苦的练功后，仰面躺倒在了山的小缝隙里。

就是她这几天以来休息的地方。

“你知道吗，那个狗蛋，手脚还真是不干净，和这名字一样，生来就是下贱货。要不是巴结上了那个人，谁知道死哪去。前几天还来我这里要什么，你知道吗？那下贱货竟然来我这里讨要祛疤膏，真是疯了。”

“这有什么，你不知道更过分的。那小杂种，天天往房顶上钻，还悄咪咪地躲在墙角，你可是不知道他有一天捧着一束花蹿出来，把我吓个半死。”

“还捧着花？”

“那可是，那花我瞧了眼，还是山上百年一开的雪莲花。”

“雪莲花？”

“嗯。”这个人满不在乎地说：“也就二十来朵吧。”

“二十来朵？”另一个人发出惊呼，“你可知采一朵都危险得不得了，还二十来朵？你说会不会是他喜欢你？”

“被这样的杂种喜欢，真是恶心至极。”

她们的对话不着缝隙，完完全全地被余以若听了去。起先她不知道她们话里的主人公是谁，直到想起当日问阿蛋名字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都不是名字，心底纯良的他，一定没想到自己的一片真心被人践踏在地。

余以若想也不想，她立马翻身而起，推掉了明日的训练，她决心好好陪陪他。是她把他带上来的，她要担起这个责任。

意外也就这么发生在她走后的不久。

等她接受到小孩落湖的信息，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院门口。小孩是被掌门救上来的，小孩浑身湿漉漉的，就像初见时那般，但他却比之前瘦了更多。

余以若把他放到自己的寝殿，守在他床边照顾了一夜。她怀疑过很多人，但在看到小孩手心里的珠子时什么都明白了。

阿蛋挣开眼看到的就是熟睡的她，看到自己手心里完好无损的妖丹，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想要把妖丹放到余以若的身上。但就在这时，余以若突然惊醒，一把抓住他，质问道：“你在干什么，你杀了人？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不要杀人不要杀生，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阿蛋，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这不是你杀人的借口。”

“阿童，我没有。”就算余以若怎么叫他改口叫姐姐，他就是不喊，而是一直叫着余以若都不知道他哪听来的名字。

“你没有，那这是什么？”余以若夺过他手里的妖丹，“我不是没教过你，这是妖的内丹，没了这个，妖会死，在这里修炼的妖至纯至善，什么坏事都没做，就被你杀死。你说，你不无辜？”其实还有一点余以若没说，她知道能被他杀死的妖都是小妖，而小妖是没有什么威胁的。

“不是我。”他还在争辩，但余以若为了防止自己没弄错，还特地去查看他的记忆，事实证明这孩子真的杀死了一只兔妖。

“不是你，那这妖丹哪来的？”余以若抓着他，抓得有点紧，余以若的手有些发麻，但是这个小孩一声不吭，捧着宝贝似地用另一只手递给她，“阿童，给你的。”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不计较，你说实话这个是哪来的，你为什么要杀了它？”余以若一字一句的盘问，落到小孩的面前。余以若甚至看到他在发抖，但余以若明白自己要是再心软，保不定这小孩又做出什么事，也怪她把人带进来，又没尽到责任。

小孩抿着嘴一声不吭，却始终把妖丹递给余以若。

余以若心里不知何种滋味，她默了默，没有接过妖丹，而是在临出门前，说了句，“以后你不用叫这个名字了，就叫鹤览川吧。”

话一出，余以若差点失神，她使劲地捶了下自己的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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