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
把痛苦藏好。让温和随着她如今的身影,从一只眼睛抵达另一只眼睛。用来感知世界的双眼仅容纳得下她,这样恐惧便无处可钻。
从得知澪的失忆到陪伴在澪身边,祭夏小心地控制自己的举止,不让梦里失控的情绪惊扰到她。
只是他无法漠视澪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那双原本会对他暧昧,对他无所顾忌的眼睛,此刻如同剥落树叶的树枝,光秃秃,不带一丝过往的情感。
来C区的第二天,他早起为她备好了早餐。澪以前爱喝蜂蜜柚子气泡水,搭配葡萄干司康饼,吃的时候她喜欢用夸张的语气说,千万别让那群老古董看见她的早餐,不然他们准被这不伦不类的吃法气死。
祭夏如果在她面前提到喝咖啡,澪就会拔高音调,装模作样地重复:“哦!喝——咖——啡!”哪怕她异能没了,也休想让她喝那些苦味豆的水。澪告诉祭夏。
作为澪的秘书,祭夏当然是跟着她的口味走了。甚至是面对真失去了异能的澪,他也没有把咖啡端到她面前。口味是本能,祭夏猜对了。失忆后的澪小口吸着气泡水,吃着司康饼,眼里满是惊喜。
但祭夏再没有等来她任何一句顽笑话。
她们一声不吭地吃完早餐,沉默地出门。祭夏问她早餐合不合口味,澪只是简单地“嗯”了声。很多东西都变了;她在看公寓外的桂花树,没有看他。桂花香总是猝不及防地掠过,她叫他祭夏,让他看有东西钻进树里了。等山雀带一身桂花屑飞出来,澪忽然笑着说:“我还没见过这样的鸟呢。”
“以后见着的机会会更多。”祭夏回应着,悄悄拉住她的手。还好她没有抗拒,可她现在只叫他祭夏了。
停留C区的五天,她们在外物上花的时间比以往多得多。澪没有过去的记忆,于是世界对她而言,变得前所未有的庞大。
祭夏喜欢见她惊奇的模样,喜欢她无论发现什么新鲜东西都会叫他名字的模样,可他再也不能从澪那里多分一些注意。
明明她们有许多独处的时刻,他能将她们的过去数给她听。那些记忆被他当作珍珠一样打磨得剔透,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展示机会,但祭夏敏锐地发现,每当谈起管理局过往的事情,澪总会露出自责的神情。
那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忘了。她落寞自愧的眼神没有在他身上停留,祭夏却因此心碎。就像此刻他搂着她,坐在回管理局的专车里。澪的身子在打颤,她没办法接受自己没能挽回局面。
来管理局的五年里,祭夏从未见过这样的澪。但他见过另一幅模样的澪。毫无疑问,她们都享有同一幅容貌、同样悦耳的音调,甚至有时开心或生气时候流露出来的脾性都一模一样,但祭夏知道她们是不同的。
这样恐慌的澪,他没有在杀伐决断的澪身上见过;而不可一世的澪,他同样也没有在懵懂的澪身上看见。
究竟是倨傲的外表任由凋谢,最终表露出纤弱的本质,还是这倨傲的内里短暂地沾染脆弱的碎屑?是以前的他接触到了澪的本性,还是现在的他离澪的内心更近一步?
祭夏不敢问。纵使是碎屑,他也不敢擅自吹落。他害怕自己再贸然提起过去,又让澪眼底多一分心碎。
不能在这个时候任性,他告诉自己,他必须得帮助澪尽快脱离这种自怨自艾的局面,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自己只是一个其次。
他抱着澪,就像呵护一团火焰,只是澪并没有察觉到。
“不要自责,澪。你能想起异能已经很好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危险永远不会被消灭,它只会一个接一个出现,但起码现在你已经重拾了解决危险的能力。向前看,澪,不要被一时的无解困住了。”
这么说会让澪好受一些吗?回想当初,他第一次目睹暗黑体伤人,身体受惊,不受控制地打颤,正是她为他遮住双眼,领着他离开事发之地。那时澪一面拉着他,一面安抚他:“要出去就跟紧我咯,小跟班。”
祭夏没有底气对现在的澪说让她跟紧自己,但他可以为她遮住双眼,不去看那些可怖的事。沉默片刻,他终于听见怀里传来澪的声音:
“祭夏,树变多了。”
“嗯,”他轻声回应,“我们马上就到管理局了。”
她在试图理解这一切:让生活变得混乱不堪的暗黑体、被暗黑体感染的寄生体、受暴力牵连的无辜生命。每一处听到的、看到的,都和别人所告诉她的完全不同。
这些东西太庞大了,它脱离了同学之间的争执范围,以血淋淋的方式直面生命存亡。尖利的爱,尖利的刺击,血液迸射出来,跳在她脸上是温热黏糊的触感。
澪的回忆骤然而止。“你是神死亡的躯壳。”她突然念出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祭夏环抱她的手臂收紧了。
“神究竟是什么东西?”她问。念出这个字,就好像耗尽所有的注意力,没有人会对这个词不为所动。在坠落的时候,她同样看见自己说出神的唇语。究竟什么是神?她不明白念出这个字意味着什么。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词呢?”祭夏反问她。
澪重复了一遍:“神死亡的躯壳——那会长最后是这么说的。”
“他说一遍你就记下了。”
“嗯,可能我一直都这么聪明吧。”澪是认真思考过这回事。
祭夏短促地笑了一声。他其实还有其他意思;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说出来。
“神在异能和暗黑体出现之前,并不存在。”祭夏解释道,“是你提出了神的概念。”
“你说我们的异能来源于神,而不是个人的臆想。祂是能量的最终源头,保证我们可以合理地使用异能。”
“我怎么知道的?”澪没想到这个词又是自己提出来。她以前究竟在干什么,怎么但凡与异能相关的东西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祭夏整理了下措辞:“你用秘史和遗迹来证明神的存在,不过最有说服力的还是异能,毕竟这种东西可是超越了常规武装力量的范畴……”
“我是怎么知道的?”澪再一次问。
祭夏一时语塞,过了半会儿才说:“只能等你自己想起来了。”
等她自己想起来——会不会又像刚才那样,到某个危急关头才想起来呢?这样的记忆恢复方式让她感到心闷。如同某种机关,每开启一次就会对她的感知造成全新的极大冲击。而她却要接受这种记忆,让它来改变好不容易获得平静的自己。
如今再花费时间去揣测过去的自己,变成了没有意义的事。处在光和影的交界,她所抓住的始终是虚无。摸不清思绪的源头,找不到思绪飘向的去处。这样太可怕了,她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活过,是不是还在那张床上睡着。
这是她的思想吗?她要如何保证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是一个人?如果这个问题一直得不到解答,那现在被人们寄予厚望的人是谁?
最要紧的是——祭夏的温度从双臂直到她肌肤,她的脖子上还残留着祭夏呼气的余温——此刻被祭夏认定跟随的人又是谁?
专车开进管理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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