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他乡

给秋喵喵喂了一颗晕车药，收拾好本就没多少的行李，秋荷发动汽车，再度出发。

这一次的路况好多了，很少堵车，一路飞驰，漫长的跋涉后，下午三点多，驶离高速，抵达铜城下面的一个县，接着又在池夜雨的指挥下不断远离城区，沿途景色大变，粉墙黛瓦，飞檐翘脚。

路上车少，秋荷分心去看那些不同于照城也不同于淄城山村的房子，惊讶于池夜雨的故乡竟然在这样别致的地方，她一直以为池夜雨是淄城人，没想到他老家会这么远。

“我父亲是淄城本地的，这是我母亲的家乡，我外婆和姨妈他们都留在这里。”池夜雨在一个岔路口迷茫了片刻，指挥着秋荷向着那个明显更荒芜的方向行驶。

在一通迷乱地行驶后，车子钻进了一条往山里去的狭窄单行道，走着走着，路没了，大片的竹子蓬勃生长，一行人不得不一路倒车，倒回大路上。

“我好多年没回来了，变化有点大。”池夜雨皱着眉头，下车辨别东西南北，又放大手机导航的地图，反复搜寻。他的家乡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小道很难在地图上找到，而他又多年未回，也记不清大体方位。

最终他们开上了盘山路，驶过一次次惊险的拐弯、爬坡、下坡，翻过两座山头，穿过遮天蔽日的竹丛，终于找到了池夜雨口中的家乡。一个小小的乡村坐落在群山包围之中，倚着山脚，临着河流。

村口石头上坐着几个老人，像是在晒太阳，见汽车驶来，纷纷投来目光，上下打量，看得秋荷有点紧张。

片刻后，其中几个老人走过来问话，虽然秋荷一句方言也没听懂，但还是猜出了大概意思，在问他们是谁，从哪里来。

池夜雨从副驾下去了，用非常生疏的方言交谈几句，摊开手心，那盏红莲小烛燃烧了一瞬。

为首的白胡子老者点点头，而后指着秋荷：“不应该带外人来。”

他声音很大，故意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说，明显是说给秋荷听的，秋荷在车里一阵紧张与难堪，意识到这个小小村落很是排外。

池夜雨看了秋荷一眼，而后说：“她不是外人。”

这让秋荷愣了小小一会，等回过神来时，老人们重新回到石头上坐着晒太阳，池夜雨也回到了副驾驶：“好了，可以进去了。”

车子沿着村落中间的路走，没一会儿就到头了，村里全是白墙黑瓦的房子，下沉的落日在墙上留下淡粉的光影，秀气柔美。

“我外婆的房子。”池夜雨指着其中一栋大门落着锁的，语气不太确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上一次来是八年之前的事了。”

“八年？”秋荷在心里暗暗计算了一下时间，“这么说的话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嗯……上次回来是处理母亲的遗骨问题，我高中毕业之后，外婆执意要迁坟，不允许母亲和父亲合葬淄城。”池夜雨望着远处缓缓落下的太阳，一片怅然，“我母亲的骨灰留在了这边，父亲和哥哥的在淄城。”

骤然提起亡故的至亲，一片愁云惨淡，秋荷努力思索想这种时刻该说些什么，是怅然叹息，郑重地说一句节哀呢，还是说几句俏皮话，让气氛别继续沉重下去呢，还是僵硬地转移换题，假装突然发现院子外那从花很好看呢，还是就此保持沉默，让池夜雨自己一人消解悲痛呢……

不等她想出一个完美的对策，池夜雨先说话了，他指着路上一个背着篓子往这边走的老婆婆：“我外婆。”

两人一猫下车。老婆婆衣着干净，低垂着眉眼，只浅浅瞟了一眼池夜雨，没有什么表示，点点头咕哝道：“回来了啊。”

她的眼睛在秋喵喵脸上停留一瞬，而后浑浊的眼珠转向秋荷，目光相接的刹那，两人的眼神都像被烫到一样，飞速挪开了。

秋荷扯起嘴角，局促笑道：“外婆好。”

老婆婆没什么反应，只是转向池夜雨，欲言又止，压低声音：“……你忘了规矩吗？外人不能进来。”

“她不是外人。”池夜雨将这句话又说了一遍。

外婆没应声，摸出钥匙开门，放两人一猫进去了，而后背着背篓进了一间屋子，消失不见。

踏入陌生地界，秋荷拘谨不已，池夜雨带着她和小猫来到一间屋子，他从屋中古色古香的柜子里找出铺盖，铺好了一张床，又从隔壁房间搬来了一抬电风扇。

“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就住着这里，”他上下打量了四周，目光扫过书架上那些落了灰的高中课本，“这么多年了，看起来一点也没变。”

“今晚你和喵喵在这里凑合一下吧，有点简陋。”他略带愧意。

“你住在哪里？”秋荷急问，她不觉得这间屋子简陋，屋内干净整洁，古朴雅致，没什么可挑剔的，她主要担心的是这是一个陌生的场所，而池夜雨是她在这里唯一的熟人，她希望时时刻刻都能找到他。

“那边。”他指了指一墙之隔，“我就住在隔壁。过去我妈妈结婚之前住在这间，我小姨睡在隔壁。”

晚饭秋荷吃得很紧张，因为外婆一言不发，而秋荷也不是什么活泼的人，两人别说一句话了，连一个眼神也没对上，整顿晚饭无比的沉闷。

饭后外婆询问池夜雨回来的缘由，将人叫走了，留下秋荷和小猫呆在房间。秋荷惴惴不安，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今日与外婆相处的场景，脑海里有一个小声音在挑剔，听起来很像秋父秋母的声音，指责秋荷对老人家不够礼貌，认为她应该在老人面前表现的灵泛一点……

“喵喵，你有没有感觉咱们吃饭的时候气氛特别尴尬？”秋荷跟小猫说起心中忧虑，她唉声叹气，“我是不是太呆了……”

秋喵喵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有吗？”

“我觉得有。”秋荷很是消沉。

其实晚饭时她考虑过说点什么的，她想出几个话题，比如问问外婆多大年纪，问问晚饭的菜是不是外婆自己种的，再比如询问一下池夜雨与外婆之间的亲情……但她又都有想出这样那样诸如“万一外婆忌讳提年龄呢”“问这个好像没什么意思，没话找话的意味会不会太明显了”“万一他们关系不好，我问这个会不会太冒昧了”的理由取消了。

她总是那么敏感小心，处处防范，最后困守囚牢，安全，但沉闷，像是被水泡过的烟火，安全无害，不会伤到任何人或物，但也无趣，没有绚丽的时刻。沉闷过后，她又会困扰于自己的沉闷，不光父母总是指责她的木讷，她自己也恼火。

“我不觉得你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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