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5天堂：死生无尽

重回。

今安离开棚户区，阳光正盛，完全不会想到这样的太阳会在下午造成那么大的雨势。

她来到澡堂子口，找到了陶慈吉。

陶慈吉摆出讨人厌的说教大姐嘴脸，又一次开导着彩虹女孩，“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天堂，死亡不是解脱。”

彩虹女孩把玩着发尾的蓝色挑染，反驳道：“你说的就像商店里都有的德芙巧克力和士力架，随处可见。”

“我还挺喜欢吃的。”陶慈吉的嘴角扯出一个赖皮的弧度，“离开[寿神居]，你也会被别的操控。你不想被[寿神居]操控，而宁愿被死亡操控？”

要今安看，她俩对话还挺奇妙的。

每个人在每个世界都有一套生活的逻辑，陶慈吉乐此不疲地开导彩虹女孩。

彩虹女孩表面很排斥，但好像也适应了这种状况。

可再奇妙，那也得结束了。今安瞪着一对浸满油般的大眼珠子，对陶慈吉说：“跟我去找王珠。”

“啊？可以。”陶慈吉说着，看向彩虹女孩，“你去……”

“她不去。”话还没说完，今安就抓着陶慈吉飞奔到大街上。

彩虹女孩：“……”

【安安未卜先知。】

过了河，上了火车，进了隧道，今安并未如上次一样梦见黑纱女人。

她已感有些不妙。

下了火车，她没去黑纱女人的家，而是带着陶慈吉径直去了公园。

蔡湖一人坐在长椅子上，穿着洁白的衬衫和黑色直筒裤，半闭着眼望着和煦的阳光。

他是在等黑纱女人，还是在等她们？

今安观察着他，定住不动了。

陶慈吉这次站在一个特定的角度，从蔡湖的侧脸，认出了他是蔡海的儿子，“你是小湖？”

蔡湖这才看向她们，瞎了的那只浑浊的眼诡异一转，浅笑着说：“我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陶慈吉的心一咯噔，却装着和蔼的长辈，打趣道：“哈哈哈，好小子，好小子，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我爸爸一定很高兴你这么说。”蔡湖和和气气地说。

今安在一边皱皱眉，疑惑着搜刮着深处记忆。

7分自由区没过去多久，她有印象，一会儿，她想起来了：她杀死了蔡海，而蔡湖就是蔡海的儿子——还是蔡湖老婆给蔡湖戴了绿帽生下的半NPC儿子。

蔡湖这人的成分挺复杂的，像一罐有毒的饮料。

今安撕破脸，单手握着枪柄，问：“你恨我杀了你爸爸？”

“我不恨你，众生皆空镜，相逢即照见。”蔡湖大彻大悟般说。

陶慈吉感觉出蔡湖的不对劲，她继续装着，走着温情路线，“小湖，你妈妈在等你的。她跟我说过很多次她想你。”

蔡湖摇头拒绝，“不。所有让我认清我自己的人才是我的妈妈，你是我妈妈，她也是我妈妈。”

蔡湖看着今安站起来，朝今安微微低头，柔和地说：“今安，你是我第一位的妈妈，我们应该在一起。你创造了现在的我，我爱你，就像人类爱上帝。”

【明栖：那我是爸爸吗？】

【真癫。】

砰！今安举直手臂开枪，喂给蔡湖一颗子弹，正中他的眉心。

他笑着倒下。

她再转身，再把陶慈吉开枪打死。

反正这次没有定下不许报私仇的约定，她杀死陶慈吉不是错。

【？？？】

【安安你又脑抽了？】

今安冷静不了，她已经判定黑纱女人死了，馅儿死了，王珠死了。

再重启成千上百次，黑纱女人与她们也不会活。

而她还活着。

她为什么活着？

她大步走在街上，完全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走得膝盖疼，可却不想停下了。

她能干什么？

去找明栖吧，他是你的天堂——她心内有个黑暗的声音在叫喊。

去吧，去吧……

黑夜了，她也变得黑暗了。

去吧，去吧……那就去吧。

她听从内心黑暗的声音，细细长长的双腿提起来，向前狂奔，近乎带着整个[寿神居]都奔跑起来。

奔跑，奔跑……她没看路，她跑到了乌云底下，她的世界下起了雨。

明栖不喜欢雨，她当成这是明栖对她的拒绝，不禁悲伤又气愤地哭了出来。

她不跑了，放慢脚步，躲着雨往公交车站台走。

雨被挡在棚子下，她找到了他——启动她的人，启动她时间的人。

“明栖。”

【偶像剧？】

【安安主场，安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明栖也在公交站台躲雨，像是一条流浪狗。

他丧尽了精神，衰着一对清明的眼，背靠在布满灰尘的广告牌上，吸着小烟头。衣服破破烂烂、花花绿绿的，脖子围着两条半的围巾。

今安离他近些了，“你这样并不能让我心疼你。”

“我不是作秀令你心疼我。”明栖咂了最后一口烟味，把烟头丢入垃圾桶内。

今安叹气着说：“之前我是会心疼你的。”

明栖回道：“我之前是作秀。”

“你也是NPC。”

“NPC是你我的职业，不是你我的身份。”明栖逼迫性地反问今安，“我是NPC，你不就爱上我了吗？答案是会的，因为我已经证实过了。同理，我爱你，就跟你爱上身为NPC的我一样。”

今安小声辩驳道：“不一样，你不是NPC，你骗我是NPC的。”

“我们和好吧。”明栖突然说，不想再与她没完没了的争辩。

“你会轻视我吗？我被你这么耍，却还依旧爱你，你会轻视我吗？”今安的态度也和缓了不少，问她担心的问题。

“过来抱抱。”明栖张开手臂。“我爱你。被你轻视，我也爱你。”

今安一挥手，甩这傻冒一脸雨水，抱怨道：“每次都要我来找你。”

“你是我的救世主。”明栖上前走着，主动抱住了她。

今安有些欣慰，因为他是和她一块在受伤的。

她不能把他越推越远，她是爱着他的。

她是还想爱着他的。

【到这可以了。】

【大结局了。】

【完。】

今安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明栖，我来找你办更坏的事了。”

明栖反问：“与我在一起吗？”

“与我在一起杀人。”

她亲了亲他。

有什么消失于彼此的吻中。

【二位演电视剧去吧。】

【这个想法挺好。为什么没有娱乐公司签大佬玩家？】

【之前有，还不少，但玩过十场以上的玩家，心理都有些问题。自五年前，在一个月内，三十五名玩家捅死身边的经纪人之后，没哪个正规的娱乐公司敢染指了。】

今安有了明栖这道护心符，开始搞任务。

第一步是杀人，因为杀人能把时间往回退，那她揣测把时间退回到[天堂]骸骨出现之前，她不让[天堂]骸骨出现就行了。

杀自己今安是能手，杀明栖她也不错，但杀全[天堂]副本的所有人，她缺乏经验，并不确定能不能做到。

好在她确实是恶魔NPC，她乐于实践。

她先打开陶瓷盒子，放出[天堂]疫病。

半个月后，熬死了大部分的人，她开始第二项杀人——投毒。

她给水投毒，给食物投毒，她只为杀人。

她还给人掺杂希望的绝望，拿出一颗颗水灵灵的毒猕猴桃，与明栖一块摆着摊售卖。

“谁不喜欢吃猕猴桃？”她说着，又低价卖出去两颗猕猴桃。

全城食物紧缺，水果更是没有，猕猴桃销量极好，一天就卖出去了几百筐。

于是，谁吃谁死的猕猴桃之疫病来了。

人近乎死尽了。

没死的人，今安补枪。

她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搜寻，在一家商店中，看到有个小孩躲在桌子下，舔舐着巧克力的封皮。

【安安你别过去啊！】

今安过去了，她把枪收起来，进入商店内。

小孩看到了她，吓了一跳，但她的脸蛋很无害，小孩并没有跑。

今安蹲在小孩身，拿出一颗猕猴桃，“吃吧，很甜的，我给你剥皮。”

小孩吃完了，今安把他的手抓住，感觉着他的生命消失。

她的生命好像也在流逝。

她有生命吗？

她的生命不是从别人的生命中借来的吗？

她一愣，突然她想到了一些关于明星的事。

哦——她和明栖还有个叫明星的孩子。

她咬着牙，再把想起来的事故作忘记。

“姐姐，你抱我太紧了。”孩子颤颤巍巍地说。

今安紧盯着小孩，看小孩还活着。

她更痛苦了。

为什么？

因为一刹那不想他死去，所以猕猴桃没毒？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她还得杀小孩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