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夜游
贝言是直挺挺抬着双手挤进他门缝里来的。
首先看到她的双臂，接着一只沉甸甸的黑锅从里头平移探出。
顾知宜轻轻蹙眉。
这锅稳稳顶在贝言头上，她还抬着双臂，整个人像铁桶僵尸，试图走得端正但事实上是贴着门板一寸寸滑进来。
于是她头上顶着锅抬着双臂钉在门那。
静静的。
…是有点诙谐。
弹幕有点傻眼。
：？？主播你背后有个锅成精了啊
：这锅怎么自己长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
：bro这啥啊
：铁桶僵尸/点头
：人才啊我说
：好像是妹子的声音！一个字也听不清！可恶！
：猫刚刚是不是吓到僵了一下。。。
：铁桶僵尸来抓猫了哈哈哈笑泪了哈哈哈哈
贝言顶着锅没有任何视线范围全靠手摸，她对于弹幕对于眼前的境况全都浑然不觉。
“噢，这就是生日礼物吗。”她手攥成拳，敲着头顶的锅，声音偏冷，也慢吞吞，“你送我这个啊顾组长。”
顾知宜喉结滚动，靠在椅上歪了歪头，阴影里，他盯了贝言两秒。
随后回身，敛眸注视着镜头游刃有余勾起唇，“抱歉。处理下故障机。”
弹幕一听急了，飞快飘起不要和感叹号，直播间就快要淹没进去但——
应声黑屏。
顾知宜下播，起身，顺手将麦扯掉往桌上一丢，走到贝言面前，俯身，摘下她头顶的锅。
眼前刺进光线。
贝言感觉头忽然轻了超级多，她晃晃脑袋，看见面前是顾知宜。
她的手揣回口袋里，垂着眼皮问：“这是生日礼物吗。”
指尖还戳了戳锅。
静了下，顾知宜的眼睛安静压近。
是为了平视她，而弯下腰，目光无声观察她一遍，随后犹如默然看破了什么，压睫眯眼，浅痣晃动。
“呀，看来今晚还喝酒了啊。”
贝言皱眉望着他，“你脸上怎么回事？”
她问的是创可贴。顾知宜答她没事。
贝言绷起嘴，“我是问你没伤为什么用创可贴？”
顾知宜顿了顿，指尖摸到脸才发现创可贴的一端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掉了，遮不住东西。
他正要将创可贴按回原位，贝言却忽地眯眼仰头，不解地辨认他脸上那处：
“…这什么…怎么又有字又是数字？”
创可贴被按回。
不解遭到阻截。
贝言用力晃晃脑袋，试图让思绪不那么迟钝，这一晃，忽然瞥到顾知宜卧室门侧有个架子。
差不多在她目光相平的那一层，露出一对猫耳形状。
平静无波的眼底划过一抹微小波澜。
贝言眨眨眼，不轻不重地噢上一声，伸手错开面前的顾知宜，将它们拿过来，二话不说就往自己头上别，神色淡淡的。
顾知宜原本只是看着她，可后来她动作实在是太不管不顾，哪怕缠到自己头发，也是直接一扯。
顾知宜眼帘一抬，上手将猫耳解了下来。
贝言沉默够了两下没够着，再次双手揣兜，脸侧向一方去，冷飕飕的。
顾知宜那双眼睛像是还没从营业状态里走出来，微妙地弯着一点点。
静了不知多久，贝言忽然回过头，仰脸盯他。
“你戴。”
那对猫耳就在顾知宜背过的手里松散勾着，听到她这话轻微勾紧。
贝言一瞬不瞬，又淡淡重复一遍：“顾知宜你戴。”
顾知宜像是这才回过神，眼睫眨了下，滞住的瞳孔间雾色渺渺。
许久，他很轻地笑了下，带着点无奈意味，向她颔首向她俯身，抬睫盯她，眸底碎光划过。
“好～吧，就做一回你的猫。”
…那对猫耳还是出现在顾知宜头顶，贝言戴的，貌似戴的并不对称。
她戴好后倒是怪满意的，虽然看起来还是一样冷冷淡淡。
顾知宜背过手，垂目问她，“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语调也好像拿出营业中的状态，尾音上扬着。
门框是方寸之地，那点雾色光芒除了平添暧昧缱绻，没有任何照明的作用。
过近的呼吸很容易就会被它烤透。
…贝言在他的苦咖啡气息里冷淡开口：
“散步。”
默了默，顾知宜撤开些距离说行，她揣着手走到玄关那里，速度利落，做事一贯专注。醉了点也不影响专注。
“钥匙。”顾知宜在后头关灯提醒。
“你带。”她拉开门径直出去。
“行。”他停了下，又提醒：“贝言，外套。”
回应他的，是贝言径直按电梯的声音。
…顾知宜关掉家里的灯走到玄关处带钥匙，知道她没带外套，从衣架取下自己的外套。
那旁边挂着贝言那会儿回来的时候脱掉的外套。
顾知宜没拿那件。
“来了没。”
电梯那里，某人远远在催。
“嗯。”
顾知宜关上门。
…
凌晨的马路格外静谧，除了树叶作响的声音，世界像是短暂的被黑夜隔离。
马路两旁随处可见贝言的生日应援，贴了她的照片和应援口号浅蓝应援色，上面写有粉丝对贝言的祝愿。
于是走在马路，就仿佛一脚陷进这世界对于贝言最盛大最直白的喜欢里。
当事人贝言正套在某人的白色外套里，对她来说大出不少，双手一揣在口袋里，她整个人就像塞在长袋子里一样。
“今天生日宴去了很多人吗？”
“嗯。”
“很有趣？”
“…嗯。”
“蛋糕好吃吗？”
走在身侧的顾知宜忽然这样问，问完视线才垂落在她身上，眼睫一垂又问下去：
“和我做的比起来呢？”
贝言瞥他一眼，拧眉。
她没吃过顾知宜做的蛋糕。
她觉得顾知宜记错了八成。
因为醉意，她说话还是有些缓，“你问好吃，是指今天生日宴上的蛋糕吗？”
她说：“没吃。”
顾知宜：“为什么？”
她木然：“一片漆黑点蜡烛的时候，从包里翻到一个会说话的打火机，有些吓人，直接栽在蛋糕里了。”
三言两语已经差不多能想象到那时候的情景。
身旁那人愣了愣，轻笑一声，挑眸问她：“不高兴？”
“很高兴。”
贝言回答得连一丝空隙都没有。
明明说的是高兴，但却面无表情，甚至列举了高兴的佐证，不知道是在向谁证明：
“宋萦的税务问题在今天被曝光，现在急得火烧眉毛。”
她又用那种轻微强调般的语气：“我很高兴。”
说完，她目视前方，“你不高兴吗？”
“没有。”顾知宜平静应答，同样没看她。
二人步速缓缓。
“生日宴为什么不来？”
“出差。”
“那你忙什么事去了。”
“为顾岑优的事善后。”
贝言扭头看他，顾知宜就稍垂下头，洋洋洒洒说给她听，声线低沉安稳，一贯冷淡。
“顾岑优被堵在粉丝见面会那次，他前女友带了十几个人。”
说到这里，他话音泛凉。
“他逃出场馆后，担心那十几个人会追出来，于是不顾里面还有没逃出来的粉丝，把安全通道的门给闸下了。”
后面过来车，顾知宜低眸示意贝言贴里侧走。
“当时留在里面的粉丝，现在在社交媒体拿这件事攻击他，他向父亲告了状。”
贝言扶着脑袋又晃了晃，眉头紧拧，“这是人？”
沉默几瞬，她忽然迟缓想起来，“顾知宜你之前说你在现场，你没被闸在里面吧？”
顾知宜没回答，她侧头看他。
而顾知宜那双眼睛浅淡地浮动光点，整个人透着恣意从容，一仰头稍微指了指路旁边的便利店，跳过当下话题。
“气球。”
…桃色的心形气球怎么看都觉着不够洋气。
贝言有些不太情愿，但那氢气球飘来浮去，她还是伸出手腕让顾知宜绑好别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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