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首先感受到的，是温热的气息。
“宝宝你好，我是妈妈，旁边的是爸爸，哥哥在上学，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哦~”
“妈妈，弟弟为什么不说话？”
“每个小孩子都是不一样的，我们要给弟弟一点时间。”
竟然是难得的父母双全局吗？
买二赠一还带个哥哥？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难得？
接着，是崩溃之后爆发的哽咽。
“我们找了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生，为什么还是治不好宝宝？”
“干预，干预，我们一直在干预，他为什么还是不理我？我不要求他说话，只要给我一个眼神，一个眼神就好，我只想要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你看，他甚至都不会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宝宝，妈妈没有吼你，妈妈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嗯？不会说话不会哭？
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吗？
自闭症？
最后，是落在掌心的毛茸茸的触感。
“听说养宠物能够帮助小孩子逐渐接触外界的信息。”
“宝宝来看，是小猫咪哦，很可爱的，你来摸摸它好不好？”
“对，慢慢的，轻轻的，它很喜欢你，你也会喜欢它的，是不是？”
是。
当然是了。
喜欢它的皮毛，喜欢澄澈的眼珠。
喜欢它不做任何防备地翻身躺在地上，喜欢掐住它的脖子，喜欢它露出绝望地眼神和惨叫……
嗯嗯嗯嗯嗯嗯？？
变态你谁？？
“喵——”
凄厉的猫叫声响彻耳边，叶迦猛地回神。
低下头，一只小猫正剧烈的挣扎，而紧紧扣住小猫脖颈的，正是自己的手！
卧槽？？
变态竟是我自己？？？
顾不上整理记忆，叶迦立刻松开手，转而轻轻地、轻轻地挠起小猫的下巴。
小猫没反应过来，一爪子挠在叶迦的手背上。
疼倒是不疼。
叶迦没去查看伤口，努力安抚应激的小猫。
恰在此时，主卧的房门打开，一个高大人影站在门边，悄悄观察，默不作声。
脚步声停在人影身后，打着哈欠，问：“叶哥，怎么……”
“嘘，”男人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示意女人轻声一些，又指了指客厅，用气声说，“你看。”
夜色正浓，一线月光透过窗帘穿进客厅，恰恰照耀在小孩与猫咪身上。
小孩子看上去只有六七岁，蹲下之后像只小团子，他安安静静地，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猫咪柔软的腹部，直到猫咪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啊——”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捂住嘴巴，眼泪在她漂亮的眸子中渐渐聚集，轻轻一眨眼，便顺着脸颊滑落。
叶迦：“……”
站在门口的两位大人，你们可以说说话吗，最好给他一个站起来的理由，他脚麻了……
叶迦还没完全理顺属于小孩子的记忆，只能依靠脑海中比较深刻画面推测。
现在这具身体可能有自闭症，他不可能也不能主动地像一个寻常孩子那样当场“嗨，爸爸妈妈好巧啊你们也睡不着吗”来调节氛围掩饰被抓包的尴尬。
一旦出口，大人们大概率不会高呼一声医疗奇迹，而是会怀疑小孩是不是被夺舍了。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
这个家里，除了两位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的大人，还有一个哥哥。
比叶迦大了整整十岁的哥哥推门而出，迷迷瞪瞪地唤醒客厅的灯光，嘟囔道：“我好像听到猫叫了……？”
智能助手自动把灯光调至最适合的亮度。
长时间待在黑暗环境中，灯光再柔和，也闪了叶迦一下。
小孩子没有其他反应，依旧安静地蹲在地上，直到此时，叶家父母才发现小孩手背上透出血迹的伤口。
叶父几步走到叶迦身边，他难得手足无措，想伸手把小孩抱起来，又怕刺激到对方，只能也蹲下身，颤抖着声音说道：“宝宝，你的手受伤了，爸爸带你去涂药好不好？”
叶迦维持人设，充耳不闻。
叶母等不及了，她伸手把叶迦抱在怀里，一边流泪一边安抚：“猫猫已经很累了，我们明天再玩好吗？”
说着说着，叶母牵起叶迦的手，小心呼了几下，没让眼泪落在伤口上，“宝宝痛不痛啊？告诉妈妈一声好不好呀？”
叶母只是惯例引导，没有人觉得叶迦能够做出反应。
就算他刚刚在笨拙地跟猫咪玩耍。
叶迦抬起头，抓住叶母的衣袖。
也许是灯光有些刺眼，他望着母亲年轻时候的面容，怔怔落下泪来。
叶母惊讶地瞪大眼睛，轻轻擦掉叶迦脸上的泪水，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叶哥，快来，宝宝会哭了！”
叶父将信将疑地靠近，大约有过太多失望，他本能地反驳道：“会不会是生理性流泪？”
话音刚落，叶迦试着张张口。
“妈、妈。”
最容易发音的两个字，叶迦说得很吃力。
不仅仅是因为这具身体第一次说话，更多的是，叶迦从没想过，还能在梦以外的地方，再次见到这两张脸。
情理之中。
叶迦想。
他的档案并不是什么秘密，就算他们不清楚他的父母究竟有什么样的性格，不知道他们的声音，但依据资料在虚拟位面建模出来还是非常容易的。
叶迦闭上眼，空闲的一只手握住父亲的手指，脑袋靠在母亲的肩头。
让我沉迷一秒吧。
一秒就好。
**
偌大的客厅落针可闻。
怀里的小孩呼吸清浅，似乎陷入了美梦之中。
丝毫不觉得自己造成了什么巨大的影响。
叶父叶母跟傻了一样互相对视，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猫咪翻身坐起，冲着叶迦的方向，似撒娇一般“喵”了一声，才打破寂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哥哥叶远。
他头发凌乱，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事”的恍惚，“弟弟他……说话了？”
“说话了，说话了，”叶母的嘴角越翘越高，原地快速跺了几下，“宝宝喊我妈妈了，叶哥，你有没有听到？小远，你听到了对吗？”
叶远连连点头，他情绪没有父母控制得那么好，连跑带跳蹦到父母身边，无比肯定地回答：“我听见弟弟喊妈妈了！”
“你小心点，”叶父眼眶唰的一下红了，他转过头吸吸鼻子，“我去拿治疗仪。”
他虽这么说，却举着被叶迦握住的手，一点都不想动。
于是叶远代劳。
能够暂时处理伤口的治疗仪只有两个巴掌大小。
叶父牵引着小孩的手放进去，设定程序，不过三分钟，手背的伤口消失不见，柔嫩的肌肤光滑如初。
叶父叶母不舍地将叶迦送回房间。
叶迦的房间有很多防护设施。
比如床边的安全锁，一旦用不合理的方式打开，就会引发警报。
以前叶父叶母为了教小儿子各种生活技巧，安全锁也录入了叶迦自己的信息，他们教了几次，叶迦都不理睬，久而久之，他们都忘了这一茬。
安全锁打开，小孩在不惊动警报的情况下成功越狱。
看着小孩恬静的睡颜，叶父叶母纷纷双手捧脸。
在他们眼中，这是叶迦第一次尝试伸出触角，想要探寻世界。
整整七年的自责、焦虑、崩溃在此刻消散一空。
两个人悄悄退了出去，在自己的房间里抱成一团。
叶母依偎在叶父怀里，最激动的时候已然过去，现在只剩下回味。
“宝宝叫我妈妈了诶，他知道我是妈妈，你说他明天醒来，还会认得我吗？”
叶父故作吃醋：“他只叫你，没有叫我，他是不是嫌弃我？”
“你多教教他，他就认得你啦，”叶母瞬间支棱，“你看我总是在教他的！”
“好，明天我们带宝宝去复查，小远放假了，也一起跟着吧。”
“嗯嗯，早知道我们就悄悄开启监控了，我好想把宝宝第一次叫妈妈的声音反复播放！”
**
根本没有睡着的叶迦悄悄睁开眼睛。
感谢这个家里没有监控！
至于为什么没有监控，究其原因是在剧本设定上，系统补全漏洞之后，变成了小孩不喜欢监控。
记忆里，小孩对监控非常敏感，一旦察觉，就会用手边所有东西去砸，间接导致除了求医，叶家父母很少带小孩出门，从而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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