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敏敏（一）
蝴蝶扇扇翅膀，带来了巨大的浪潮，狂风席卷着支零破碎的残骸朝着风暴中心袭去。
“我跟你们不一样。”
葛小翠半倚在床上，良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她脸色苍白，额头上的蝴蝶花纹愈发妖冶灼人。
宋舟舟瞥了沈照一眼，视线停留在了他的手上。
书中对于沈照的身世模棱两可，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描写，偏沈照又说自己没有之前的记忆，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万青山呢？
又是怎么成为宙级的任务者？
若说之前宋舟舟对沈照的过往不感兴趣，可这副本中的惊喜实在太多，她像被一只大手无形推着前进。
宋舟舟忽然对他有了点隐秘的探究欲。
譬如现在，沈照和葛小翠这个副本中的大boss是什么关系？
宋舟舟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了眼陆光。
“你看他做什么？”
“我在思考。”
沈照好笑：“你姐姐不是在这里吗？”
宋舟舟扯了个白眼，意有所指道：“她是我姐姐，我不是她的妹妹。”
这家伙倒是代入自然，莫不是忘了他们才是万青山的人。
葛小翠挑挑眉，没有多说什么。
“长公主，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沈照摸了摸自己的腕骨，想到葛小翠一直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也好奇自己同她之间又有什么样的过往。
亦或者是说交易。
他拉着宋舟舟坐下，丝毫没有在别人家里的不自在，甚至很是悠闲地倒了几杯茶水。
茶水很凉，口感算不上好。
一口一个长公主，葛小翠自然知道他想在宋舟舟面前装模作样，但她此时心交力瘁，并不想理会沈照的恶趣味。
她没有选择兜圈子，而是直白地戳破沈照内心的想法：“大人，您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大人？
果然有故事。
宋舟舟坐直了身子，很是认真地听着。
“不是我成为了海戈敏，而是我成为了葛小翠。”
“若你是阿摩那的公主，又怎么会和临沂村扯上关系？”
“因为陆光。”
“他究竟是万青山的人，还是镜子里的人呢？”
宋舟舟被她绕的有些头晕，她还是更好奇上个副本里的陆光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说当时在万青山见你时怪怪的，可是你跟着沈照出来了。”
沈照听后觉得有意思，便问：“为什么是跟着我出来的？”
宋舟舟一摊手掌，无辜道：“沈大人，我那时候早就死了，副本里就剩下你跟葛小翠了，自然跟我没关系喽。”
“还有，”宋舟舟顿了顿，她两步走到葛小翠面前，俯身盯着她脸上的花纹看了看，说道：“你跟沈照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对不对？”
葛小翠喜欢跟聪明人讲话。
她愉悦地笑着，身体一抖一抖的，床边系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空旷的殿内更加惊悚诡谲。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说不定是我们认识的时间更长呢。”
“沈照腕骨上跟你脸上的花纹很像，怎么，你们是上下级的关系，还是说沈照救过你呢？”
她言语挑衅犀利，配上这张美艳冷冽的脸更让人觉得难以亲近，看上去像个危险又有些小聪明的坏女人。
沈照一直觉得她很漂亮，哪怕是她从前那般蠢笨恶毒，她那张脸也无可挑剔。
可沈照有些想不通自己当时的心态，怎么就一刀砍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欣赏着宋舟舟并不高明，浮于表面的演技。
“呀，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照看了看自己的腕骨，可那上面光洁平整，什么东西都没有。
“都是万青山的事了，你不记得了。”
宋舟舟拍拍他的肩膀，郑重道：“没关系，我会帮你的。”
沈照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笑来，他托着腮看向宋舟舟，眼中的一丝痴迷不自觉地泄露出来。
“好啊，还希望你能帮我好好恢复记忆呢。”
“喂，在此之前能不能帮帮我呢？”
葛小翠收回那句话。
宋舟舟是蠢的没边了，她真的看不出来沈照的装的吗？
头一次见沈照这么不要脸的样子，葛小翠只觉得浑身难受。
“先讲讲你跟沈照的故事吧。”
“好妹妹，不如先讲讲我们之间的故事？”
葛小翠不按常理出牌，她握住宋舟舟的手，笑道：“这不是你第一次来阿摩那，对吧？”
阿星这么说，她也这么说，宋舟舟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沈照立马警觉起来，他坐直身子，眼中神情认真。
“阿锦，你还记得我吗？”
宋舟舟头皮发麻，她现在最怕别人问这句话，怎么一个两个的纸片人都觉醒了。
自己跟她们上辈子有什么渊源？
宋舟舟当真记不起一点，她眼睛胡乱转了两圈，连忙道：“这里的设定只是个话本子里的世界，你们忘了吗？”
“你看。”
她抢占先机将事情抖出来，很是欲盖弥彰。
“我不看。”
葛小翠拒绝，笑的很是开心：“我自己的人生，比这书里记载的全多了。”
“你问阿星，她会认同这本书里的结局吗？”
那真是糟糕。
宋舟舟有一种自己被玩弄股掌的感觉，她可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照原本就对她有所怀疑，若是知道了万青山里的世界也是一本书会怎样？
宋舟舟肯定会被他劈死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记得我吗？”她又重复一遍。
沈照已经隐约猜到了葛小翠接下来要讲的故事。
他捉住宋舟舟的手，摩挲着她的腕骨，替她回答：“不记得。”
“不记得。”她果然这么说。
书里的世界。
真的很讽刺。
“其实我应该恨你才对。”
“恨？”
宋舟舟万分确定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和海戈敏有什么交际，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问心无愧的才对，甚至应该咄咄逼人地质问葛小翠为什么要这么说。
简直是大言不惭。
“我原本可以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可你来了这之后，我的痛苦一直在延续。”
宋舟舟觉得自己应该要理直气壮地说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才对’。
可葛小翠的眼神太复杂了，她原本就混沌的大脑更是被扯进了泥沼中拖拽洗涮，让她眩晕地说不出一句话。
她张张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先流了下来，宋舟舟慌忙蹭掉，有些呆滞地对着那张熟悉的脸喊道‘王姐’。
“乐安。”
宋舟舟身形一晃，她被沈照拖住了胳膊才没有狼狈地摔下去。
这太奇怪了。
宋舟舟居然会有些心虚，可她跟海戈敏不熟悉才对啊，上一次，她明明只是在攻略枫丘禾。
她看向沈照，欲言又止。
“......枫丘禾？”
“枫丘禾。”
沈照重复她口中的名字。
宋舟舟的到来改变的并不是枫丘禾一个人的命运，换句话来说，他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才对。
阿摩那崇尚神明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不论是那座一直修建不好的应天楼，还是延续至今的公主祈神制度。
海戈敏自小便被困在王宫里，除了陆光和阿摩那王就没有接触过别的人。
父王告诉她身为公主的使命是什么，她要做什么，要如何做。
她自小被万万人朝拜，所塑的金像被百姓拥护，而她只需要做一个无情无欲的神女，做个白纸一样的公主。
只需要等待成年后将自己奉献给应天楼，将自己的魂灵奉献给天上的神明。
海戈敏被喂了药，她见不了阳光，若觉得无聊了也只能在夜里出去。
“第一次产生好奇，也是因为你，陆光一直在我耳边提起你的名字，他问我知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很有意思。”
海戈敏当然不知道，她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妹妹。
“公主，也许我们教你们的东西是不对的。”
陆光脸上是少有的严肃，他握着笔在想些什么，最后又说起了海乐安。
海戈敏不知道什么是对错，她只知道一直教导自己的老师居然推翻了他之前的教育观念，这有点太荒唐了。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老师之前教导本宫的是错吗？”
陆光噎了一下，最后问她：“你觉得死可怕吗？”
海戈敏摇摇头：“不可怕，老师跟父王都说死后的世界很美好，也许我就能见到阳光了。”
陆光看着公主尚年幼稚嫩的脸忽然有种罪大恶极的心虚，他匆匆离开，一连着好几天都没有来授课。
见到海乐安是在一个雨夜。
海戈敏坐在窗边看雨，昏昏欲睡之际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她看着从墙上摔下来的少女，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抓住了手。
“王姐救我！我闯大祸了，外面的侍卫在追我，老师说你的院子没人敢闯进来，你就借我躲一下吧！”
宋舟舟迅速说完了这句话就兀自躲进了海戈敏的殿内，淅淅沥沥的雨珠淌在地板上，外面敲门的声音愈大。
“长公主！深夜叨扰实在抱歉，您可见到一黑衣小贼？”
黑衣小贼冲她挤眉弄眼。
海戈敏不动，对她说：“老师和父王教导过我，我不说谎的。”
“好姐姐！我是你的妹妹小九啊！这里哪有什么小贼！”
传闻中的九公主和她长得不像。
海戈敏的视线移到她眉心的那抹朱砂痣上，而后对着门外道：“未曾见过。”
门外的人犹豫些许，最后咬咬牙道：“恳请长公主允许在下进去搜捕一番，以免有什么隐患再害了殿下！”
宋舟舟拼命摆手。
“你们有几条命够见本宫的？”
除了王上和长师陆光便没人见过长公主的样子，殿外的几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顿时冷汗涔涔，冲着门口狠狠磕了几个头。
宋舟舟松了一口气，很是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多亏了你！”
“你是九公主？”
“唉呀，叫我舟舟就好！”
“舟舟？这是你的小名吗？”
“对啊，好不好听？”
海戈敏摇了摇头。
“哪里不好听了？”
“是母后取的吗？”
“当然不是了！”宋舟舟摇摇头：“我还没有名字呢，这是我自己取的。”
“父王没有给你取名字吗？”
“没有啊，但我知道我以后会叫什么。”
宋舟舟神秘兮兮的样子让海戈敏更好奇，她忍不住凑近些问：“你怎么会知道？”
“说来话长啊！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不知道。”
宋舟舟跟她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我要走了，拜拜。”
“外面是什么样的？”
“外面就是......等下次我带你出去？”
“父王不让我出去。”
宋舟舟又返回来坐到她身边，说：“这该死的封建制度，我们偷偷的不就好了，你待着这冷宫里这么长时间不难受吗？”
海戈敏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住的地方是冷宫，宋舟舟活泼开朗，胆大妄为，生动鲜活，让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活的像个木头一般。
“我从小就在这里。”她摇了摇头。
“那老东西让你去祭楼你也去啊？”
“这很荣幸。”
“放屁，真是坑死我了，怎么到了这么个封建社会，又是吃人又是雇佣童工的，简直太可怕了，就连这公主也傻了。”
“妹妹，我听不懂。”
“反正就是......唉呀，死不好，很疼的。”
海戈敏懵懵懂懂地点头，宋舟舟见状咬了她一口，直到她打人了也不松口。
“疼不疼？”
“疼。”海戈敏捂着胳膊，泪眼盈盈的很是可怜，然后她就看到宋舟舟抹了抹嘴上的血，凶巴巴道：“死的时候比这个疼一百倍！”
“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唉，我只要攻略好枫丘禾就行了......”
宋舟舟小声嘟囔着，见海戈敏脸上有了些害怕的神色后觉得好玩，她捏了捏她的脸，严肃道：“陆长师跟咱父王说的那些屁话也不定对，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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