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014
谢珩闯入时,刀光已然逼近。
喉间那句“不要”尚未冲出齿关,身体已先于思绪撞向侍卫。铠甲与肉相击的闷响中,他旋身将九章护在身下,刀锋破锦裂帛,在脊背犁出一道森白骨色,血汩汩而下。
谢珩突然扑身而上挡刀,让九章洇红了眼眶,她攥住他的肩,无声拍打,却摸到满手湿热,那喷涌的血浸透她掌纹。
谢珩啊谢珩,我该拿什么还你。
背上抽疼得仿佛下一刻便要晕厥过去,谢珩心底竟生出一丝庆幸。
还好,一切都不算晚。
“阿瞒,别怕。”谢珩温柔地擦去她眼尾衔着的泪珠,声音却带着血气震颤,“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九章摇头,他怎敢?他疯了吗?
深可见骨,岂会不疼?
她齿间咬碎了一声哽咽,所有的情绪像烧红的钉直坠湖底淤泥:“谢珩,我们已然退亲,你如今又是以什么身份管我?谢家人皆虚伪做作。”她别开头,推开谢珩,“滚!我不想见到你。”
谢珩看着被打开的手,背肌紧绷微含,整个人发怔发晕。心似被人攥紧撕扯,疼得像是天地间抽干了所有的养分。好疼啊,阿瞒。不是背后的伤口,是你的那句“我俩再无关系”。
他像是再无力气支撑,摇晃着,像一片随风坠落的残叶,飘零而无所依,眼看就要倒地。
九章一慌,“七郎?!”
就在谢珩最绝望之际,那声急切呼唤将他从虚无边缘拉回。湍急的潮涌,是那人紧张的心跳。
他笑。
轻俯在九章耳边:“阿瞒,其他的我都应你,但这次,请原谅我。”
谢珩从恋恋不舍的暖洋中抽离,转身站起。
九章想攥住他,却被一旁的护卫钳住胳膊,无法动弹。
谢谶指腹摩挲着刀柄上未干的血迹,那是方才误伤谢珩时飞溅上的。同族之血与敌人之血,在他眼中都是同一种腥锈——有用的,或该死的。
“让开,我还能既往不咎,否则”谢谶看着谢珩裤腿渗出来的血,“你该知道你祖父对你寄予厚望,不出意外,明年祭祖之时便会正式立你为宗子。如此,你还要拦我?”
谢珩坚定地挡在九章身前,攒紧拳头:“大伯,宗子从来不是我所求。您放了阿瞒,我……愿意娶郑氏女为妻。”
谢谶眼眸微眯,看了眼其身后的桓九章:“宗子之位你可以不要,郑氏女你必须娶,这人我也一定杀。”
他谢谶绝不受任何威胁。
谢珩唇抿成线,终于开口:“大伯,祖父知道四叔是怎么死的吗?”
谢谶的刀偏了半轮,直指谢珩,“怎么?为一个外人,你不惜毁了整个谢氏不成?”
“大伯,祖父教我们讼卦曾言,‘讼卦,君子以作事谋始。’谢氏立足三百年,靠的不是赶尽杀绝……”谢珩上前一步,字字铿锵带血:“而是留一线。”
谢谶这才正式,上下打量这位记忆里还抱着书本向自己援疑质理的小萝卜头,如今已然长成七尺男儿。但,人的成长岂是身量、年纪?这污浊的人世间,只有刀锋向前,砍断一切威胁存在,一个家族才能屹立长存。
什么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书本所言只不过是美好的大同幻想,现实,从来不是如此。
谢谶轻哼,嘴角一弯:“谢家鼎力长盛靠的不是无用之人,亦不是软弱妇人。”
在他示意下,很快上来两名护卫将谢珩押到一旁。
“谢谶,有本事你把我一道杀了!她要是死了,你的所作所为必让谢氏遭殃!”
谢珩的叫喊谢谶一概不理,那把带血的刀再度架在桓九章肩上,刀尖刺入脖子。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来,我便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刀刃再逼近一分,血珠顺着槽串珠成线。
九章抬头仰望,只见天光微亮,嘴角噙着一抹笑。
“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谢家手段。”
“负隅顽抗,不知所谓。”
谢谶的刀直接朝她胳膊劈砍而去,电光火闪之间,破空炸响,一把银枪如雷坠九天,震飞刀锋。
谢谶只觉整个右臂又麻又疼,还未反应过来,一股气浪直接让他退后三步。
尘土消散,只见半截枪头没入他脚前三寸青砖。震颤的枪杆上,红缨带血飒然翻卷,杀气凛然!
“保护家主。”谢氏部曲并非浪得虚名,很快变换阵型将谢谶护在最中心。
可四周望去,并未发现敌人。
忽然,一声鹰啼刺破云霄,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游隼俯冲而下,直指躲在人群中的谢谶。
小八怒啼:欺负我妹,戳不死你!
·
均输赶到葳蕤院时,血腥味已浓得化不开。尸山血海中,粟米被银丝吊在半空,浑身是血。
脖子上的银丝泛起幽光,只要轻轻一勒……
让均输龟裂的不是满目疮痍的伤口,而是那一头狗啃过的短发茬。
粟米脸烫得能煎蛋,怒吼道:“转过去!”
均输愣了一下,见粟米愈发暴躁,差点自己就要把头送上去时,果断转身。
冷眉微蹙:“少主呢?”
天空上游隼盘旋,睥睨众生:“本王那个不靠谱的妹妹呢?”
“在谢谶处。”
粟米咬着牙说完,心底却唾骂当年山崖下那贼老头,找知道这撼山诀提升境界居然变态如斯——突破第一层缚龙,居然需要骨骼寸断?!
她是脑子有病才学这个。
每重塑一寸骨骼,丹田之气便压实一分。如今气海浩瀚,较之以前更加磅礴苍劲。
但千丝阵已成,她根本无法动弹。直到看见均输身后背着的重剑,她眼底泛起血海。
“小八救人。”
谢童一直隐在暗处,伺机而动。但见来人竟不出手,反而让一只游隼闯阵,便知这陷阱用不了了。
但他岂能让他们如愿,嘴角得意上弯,猛然收紧银丝。但想象中鲜血喷溅,喉骨拦腰折断并未见到,反而手掌一疼,垂首瞧一银枪头竟穿过掌心。
“啊!”谢童捂着手掌血洞,下令所有部曲倾巢而出,绞杀二人。
此时粟米已然被小八救下,整个人坠地后坍缩成一团烂泥,然后是“咔滋咔滋”的响声,就像是肉里长出了骨头。
谢童惊愕得忘记了掌心伤势,“你不是……”
“骨骼寸断,手筋脚筋被挑?”粟米以近乎对折地方式从地上站起,吓得所有人却步,她那双血瞳盯住谢童:“你的猎杀时刻已结束。如今,该我了。”
谢童只觉得所有事物都慢了下来,心跳却比之前快了不少。他能明显感受到破镜成功带来的气浪,他只是没想到这邪功竟然能重塑筋脉!
粟米近乎残暴地撕下死人衣摆,将伤口缠住。
“剑。”
均输挑眉,将剑一扔,瞥了眼那突兀的青茬,毫不犹豫带着小八跑掉。
谢童派人去追,却被执剑的粟米拦下。利剑出鞘,气冲如龙,浪打三尺红墙。
“你们的对手,是我。”
话音刚落,只见六尺重剑划出半月弧光,众人纷纷以刀抵挡,却见刀压着半圆。
谢童右眼一跳,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越是邪门的功法,副作用便越大。这般大的内力,迟早会被耗尽。
“撑住!她坚持不了多久!”谢童看着那些畏惧不敢上前的属下:“取首级者,赏黄金百两!论功酌升!”
见还有人却步,他又吼道:“领着脱逃者,军法处置!”
粟米持剑扫过众人,无论是利是惧,今晨是她的狩猎场。
“我的及笄礼,如今便用尔等开刃!”
一刻钟后,粟米拔出重剑,飙出鲜血洒在她的脸上,带着温度。
她朝着脚下只留一口气的谢童:“我说过——杀我少主者死!”
又是一剑直刺谢童心脉。
她,从不留活口。
突然血色从双眸褪去,所有内力像是被大海抽干,粟米直挺挺倒下。
心里还忍不住怒骂:“娘嘞!竟然是晕厥?托大了——来个人呗,小八也行~”
力竭的粟米就像是昏死过去,天光微亮,一缕黄晕锵锵洒在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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