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算账
徐渭赶到时,牢门大敞,他察觉了一丝不寻常。
再往里一步,就只见于嘉眼睛紧闭,平日里红润的唇瓣渡得青紫,人在黯淡的光里一动不动,发丝像丝绸般浸在了血泊里,周遭静得发颤。
旁边的人声顷刻在他耳畔化作混沌之音,嗡嗡的恍若隔了一世,再然后他眼前一片昏黑,变得什么也看不清了。
本能的朝那蜷影朦胧走去,才走了两三步,身子前倾失了依托,他竟单膝跪在了地上。
周遭人吃了一惊,手忙脚乱地扶他,过了片刻他恢复几分清明,盯着隔了几步躺在地上的娇人儿,才发觉有一双睫毛轻轻颤抖,再屏息一听,嘴里含含糊糊地传出一声细细哼音。
他站了起来,甩开身旁的手,几个大步冲到她身前,轻轻地把她揉在了自己怀里,“嘉嘉……”破碎的呜咽卡在喉间,那种失而复得的感受顷刻扑来。
她的后颈抵在他心口,温热的触感穿透衣料,惹得那块拳头大的地方次第绽开细密的疼。
他抱着人往外走,地上栽萝卜似的跪满了一地,徐渭稳步而出,却在登车刹那顿住脚步,嘴角扯起了一丝阴鸷,朝齐石吩咐:“我要他一条腿。”
等到了府,徐渭一路将她从外院抱到了偏房,平放在卧榻上,轻手轻脚地除了鞋履后,他盯着脖颈新添的手印怔愣了下,喉咙一点点发紧,转身对就近的木琴哑声道:“先唤个丫头为她换衣服。”
正好先头请的大夫过府了,见女婢撤出来,连忙提着药箱进屋。
徐渭展开被角,只露出一条细弱又遍布伤痕的手腕在外,大夫随即轻搭双指,诊她腕脉,又细看了下病者的面色。
老大夫松了口气,方才徐府小厮是连拖半拽地把他请了来,他还以为遇上了性命攸关的急症。这府上位于走马道,离他诊铺隔了一刻钟的脚程,没承想,那小厮竟将一身老骨头的他折腰翻上了马,紧接着又抢过医童手里的药箱子挂在了手肘上,单手策马,一路疾驰到了徐府门廊。
回忆起这一路遭的横罪,半截子入土的老大夫也是甩耷了脸色,语调里带了丝不满。
“此女还活着!脉搏细弱,息感不定,但跳动还算平稳,估计是元气不足所致,歇过来后,问题不大。外伤敷涂去淤膏即可。”
听此,徐渭也放松了些。望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轻轻将她手腕也盖在了锦被里,并将被角往前拽一直搭在了下颌处,捂得严严实实的。
第二日清早,等嘉睁开眼,确切的是被热气憋醒的。
天上的层云已遮逆在了明阳里,卧榻一侧的男人蜷着上身搭在了床沿上,一手半握着她的五根手指。
于嘉手指微微一动,他就醒了来,道:“你醒了?”
她声带受损,捏着脖子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徐渭了然的转了身,端了一杯清水,扶起她靠在自己身上,喂她喝了个干净。
厚重的被压了一晚,连鼻翼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粘在肌肤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好似还能闻得昨晚侍卫身上渗漏的血气,于是,她拉过了他的手掌,一笔一画地写:“洗澡。”
手心痒痒的,麻麻的,徐渭眼里眯着笑,道:“饿了吧?我先叫人送吃得来再洗澡。”
于嘉侧过头,仰脸望着他,目光里满是乞求,任铁石心肠见了也要软上几分。徐渭无奈地点了点头,道:“等着。”
一个脸生的女婢服侍她沐浴,手脚麻利,片刻工夫就做足了准备工作,滚滚热气的木桶里还铺了一层馥郁的花瓣,等褪去衣饰,于嘉玉臂伸展撑在桶沿上。
女婢一遍遍地用苏合香香膏为她擦拭肌肤,目光落在水面上映出的曼妙身段,她语带了一丝羡慕:“姑娘的肌肤和身姿,连女子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这一身玉质的皮肤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啊?”
女婢名木芍,是徐渭从老宅带出来的家生婢。因他不惯女子从旁服侍,大部分时间木芍都清闲着没事做,好不容易遇到个服侍的机会,不由得鼓足了力气,细细服侍着。
于嘉笑了笑,嗓子沙哑的一字一句道:“我若在京都开个养肤的铺子……请你坐堂推销……想必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木芍偷瞄了她一眼,只见于姑娘面容一派澄然,该不是敲打她言语无状,自家大人带回的女子应是个好相处的性子,便也顺着她打趣。
过了会儿,木芍心思细腻,说是病初不宜久泡,便扶着她站起身,穿戴整齐后坐在了螺钿八角铜镜前,一边用干帕子拨动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用苏合头油润着发。
于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脖颈、额角布满了条条块块的殷红伤疤,眼底涌上一层冰寒。
这次的确是她莽撞了,但此仇一定要跟张嵩好好清算。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偏房离声源处隔得远,好似还伴随着争吵叫嚷。于嘉疑惑,从镜子里与她对视,无声问“这是怎么了?”
木芍瑟缩了一下,慌忙低下头。
感觉不对劲,于嘉心想。她起身抬步,就朝外走去,等一步步靠近,她终于听清了,是熟悉的声音。
遂加速了步子,跨过一处转角门廊,便瞧得清楚了,木琴和两个小厮锁着薛砚,死死按在地上。
薛砚被布巾堵住的口中发出呜咽之声,三人分别遏住他的脖颈和手脚,文弱的书生仍拖在地上竭力挣扎,眼角因骤然用力憋出了红丝。
她沉了一口气,人喊不出声,只能凑近了一把抓住木琴的臂膀,声音低哑地说:“把人放了,这是干什么呢?”
两方各执一词,势如水火。木琴咬死了是怕他出去遭张嵩报复,为了人身安全才暂留府上,而薛砚只是鼓着腮冷眼瞪着他们。
那神情分明再说,见鬼地好心。
她无奈地,先安抚住薛砚,威逼木琴妥善送他出府。
这事,她还得找发号施令的人算账。
一个时辰后,徐渭从府外带回了热气腾腾的甄糕,献宝似的让木芍拿个瓷盘子来装。
于嘉不爱搭理背刺她的骗子,于是半垂着眼皮不看他,也不挪屁股,沉沉地坐在矮榻上,捧着一本不知所云治理水患的书。
徐渭在踏进这间屋子前就被木琴扯住耳语一番了,当然知道她在生气。他又耐了性子,将盘子端到了她面前,一手托盘,一手执箸送她嘴边,哄劝道:“来尝尝。”
她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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