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姐弟间暗涌爱恨

“怎么把自己搞这么狼狈？”

齐昭王贪婪地看着眼前的背影，低低笑了一声，答非所问道：“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哼——”背对着齐昭王梳头的长公主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暗室内又恢复了寂静。

“阿姐，你恨我吗？”

“恨！”

齐昭王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此刻他已经穷途末路，心里倒是有些平静，他走到长公主身后，强行将她的身子掰了过来。

“你凭什么恨我。”

齐昭王低下头，看着长公主的睫毛，像是在呢喃，又像是想亲近，他眼睛里带着一丝痛苦，又带着些痴迷，只不过更多的是忿恨。

暗室内幽幽的烛火打在她们两人的脸上，好似齐昭王和长公主关系与纠葛永不见天光，只配透过幽幽的烛火才能大胆地看着对方的脸。

长公主轻轻一颤，半晌后偏了偏头道：“你和郑远灵尊的阵法失败了？真没用。”

齐昭王手掌紧紧扣着长公主苏栖的肩膀，呼吸逐渐粗重：“我没用？我没用！我没用！”

“阿姐……那到底谁有用？”

“躺在那儿的废物陈君归？”

“还是……还是苏簇！”

齐昭王眼中翻涌着压抑的暗火：“你贪生怕死，你爱慕权势，所以你什么都可以放弃！你看出了苏簇风头正盛，深得民心！所以你很轻易地就放弃自己一胞同生弟弟的尊严和性命，去向苏簇投诚！”

“不要脸！”

“啪——”

齐昭王的脸偏向一边，脖颈上青筋暴起。

长公主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和齐昭王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上染上了扭曲：“谁做这个国家的王，我就向着谁，何错之有！况且我和皇兄是清清白白，你心肮脏，才会觉得别人也肮脏。”

“对！”齐昭王癫狂地笑了起来，“我肮脏！”

“你又好到哪里去呢？”

齐昭王笑够了，恢复了温和儒雅的神情，冷漠道：“阿姐，如果不是我帮你杀了陈君归，他怎么会看你一眼呢？”

“所以你就让他坠马而死！”长公主神经质地叫道，“他活着我有的是法子让他倾心于我！”

“做梦！”

齐昭王狠狠道：“我一定要让他死！”

“啪——”

齐昭王的左脸迅速浮现了更为清晰的指痕，他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小半步。

幽暗阴冷的暗室内只余两人努力压抑怒火的喘息声，还有……摆在正中央的冰棺冒着森然的寒气。

须臾，齐昭王紧盯着长公主的脸道：“我冒着风险启动阵法全是为了你！”

“当真可笑，”长公主斜乜着齐昭王，“你证道飞升了，干我何事？”

“为了向你证明，我比任何人都厉害！”

长公主理了理自己绣有重瓣牡丹的朱红色宫装：“你该滚了，躲回你的生魂树。”

“躲？”齐昭王稍稍向后退了一些，“郑远被他义弟算计了，太微宗也知道消息了，如今我还能躲哪儿去？”

“我就要死了……”

“那将离那个贱人该如何处置？”长公主蹙眉问。

“处置？她死的不能再死了，阿姐还想如何？”齐昭王淡淡道。

长公主垂眸不语。

齐昭王重新按住长公主的肩膀，郑重道：“阿姐，我如果死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你很没用。”长公主端庄的脸闪过一丝快感，一字一顿道。

齐昭王赤红了眼，蓦地伸手钳住长公主的脖子，指节深深她嵌入苍白的皮肉里，手掌下是长公主脉搏的鼓动。

长公主素白的脸涨得通红，喉咙里挤出阵阵呜咽，满头的金钗叮当作响，她抬起手拼命想要掰开那双巨掌，却无法撼动分毫。

齐昭王脸凑近，嘴唇离长公主的嘴唇不过半寸，低声道：“阿姐！我们一同生，也合该一同死！”

“我的……好阿姐。”

长公主头皮都麻了，直直地看进齐昭王的眼眸，他的眼眸里满是疯狂与痛苦……那种复杂的情感和齐昭王十几年前不择手段登上王位，深夜来寻她时如出一辙。

他们离这么近，彼此的呼吸都在交织，长公主竟也瞧见了齐昭王眼尾的一抹水色。

原本拼命撕扯的动作逐渐缓慢下来，长公主看着眼前和自己极为相似，又那么不同的一张脸，缓缓闭上了眼睛。

“……”

轰——

暗室门猛地被“断水”一剑轰开！

姜寓九抬脚率先进入暗室，阴冷的空气扑在她的脸上，她一眼就瞧见齐昭王和长公主靠得极近的身影，随后目光落在了暗室内那副冰棺上。

姜寓九坦坦然地走到冰棺前，双手用力推开了棺盖，露出冰棺里陈君归诡异又惨白的脸。

她们紧跟着齐昭王的行迹一路来到这座和长公主府隔着整座主城的偏僻府邸，没想到竟阴差阳错地找到了长公主。

以及……被长公主封在冰棺中的陈君归，意料之外，但仔细向来亦在情理之中。姜寓九暗忖这下人员勉强是全部到齐了。

“你们可以先继续。”姜寓九体贴地说了一句。

齐昭王的脸扭曲了一瞬，钳住长公主脖颈的手松了松，不着痕迹地抚住那骇人的青紫痕迹揉了揉，随后道：“来得真快啊。”

姜寓九对阴测测盯着她看的齐昭王和长公主视若无睹，弯下腰仔细看了看陈君归诡异的断颈，漫不经心道：“有些事速战速决比较好。”

齐昭王脸色极沉，视线从姜寓九身上挪开，看向了在一旁的则灵。

则灵正面色难看地剑指齐昭王和长公主。自迈进暗室，则灵的心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远远瞧上那冰棺里的男人一眼，眼底就想漫上些许悲意。

“你这小贱人的脸……倒是说不出的熟悉。”长公主冷不丁开口。

则灵用力握住剑柄，一挥“断水”毫不犹豫地朝齐昭王和长公主攻去，剑锋有夺人气势！齐昭王将长公主向后一挡，面色阴毒地抬掌对上则灵凛冽的剑气。

刹那间整座暗室剧烈地摇晃起来。

姜寓九手腕反转，一抛恣意剑，剑光如雪，堪堪擦着长公主的面颊而过，斩下了她一缕发丝，长公主本想上前的步子陡然顿住了。

姜寓九嗓音冷厉又带着一丝杀意：“别动。”

随后她转头看着则灵和齐昭王缠斗的身影，眉头微蹙。

此刻暗室内唯有刀剑相击的铿锵铮鸣，“断水”迸出刺目的火花，则灵嘴唇紧抿，眉眼锋锐，发丝随着挥剑在空中飞扬，她的剑风裹挟着怒意向齐昭王劈去，不留任何余地。

怀光走到姜寓九身边，靠着冰棺瞥了一眼陈君归，唇瓣凑到姜寓九耳边道：“姐姐，将离那里……”

姜寓九分了一丝神给他，抬手摸了摸犯痒的耳朵，解释道：“已传信给将锐，让他去地宫解救将离。”

“死得透透的，解救也无用了。”一旁的长公主扶了扶发髻上的钗环，神情似喜似恨。

话音刚落，则灵就爆发出强悍灵力直逼齐昭王，齐昭王不久前爆了半颗内丹，他已有死志，强撑着留着一条命只是想来看苏栖最后一眼，这下被则灵的悍然灵气生生激出一口心头血。

“——阿弟！”

齐昭王微微侧头，鲜血染红的嘴唇勉强一动，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随后扭头冲着则灵高呼，

“一群蝼蚁，本王一人做事一人当，杀我是你的荣幸！”

噗呲！

则灵的本命剑送进齐昭王的咽喉，刺穿了他的颈骨。

齐昭王的身形猛地一抖，没有任何反抗，喉间霎时喷出大量的血！艳红的血溅在了则灵的脸上，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鬼魅。鲜血又顺着“断水”的剑身蜿蜒而下，溅在青石地砖上，流淌至长公主的脚边。

齐昭王双目瞪得极大，眼珠在眼眶里一动。

砰！

“小朝！”长公主喉咙里迸出一声凄厉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