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于莲笑着瞥她一眼,黑黑的眼珠闪着光:“可别叫我小于莲,护校花名册上写着呢——林小姐是民国三年生人,我才晚你半年光景。”
林卓心头微震,这才想起美以美会医院发给实习生的铜制胸牌上,确实用罗马数字刻着入院年份。
她汗颜,那是假的,不过,不过按时间算于莲确实比她大,还大了差不多一百岁。
林卓想到这,又觉得有趣,睁着圆眼睛,看着梳着类似现代波波头短发的女孩。
着于莲如果好好保重身子,说不定,她们在现代能见面呢。
她盯着于莲的波波头:“是刚剪的头发吗?还挺好看的。”
于莲嘴角上扬,怎么也止不住,声音都带着笑。
“是好看吧?花了五个铜板,去年剃头铺子要十五个铜板呢!
如今刘叔在街角支了个摊子,手艺却好,拢共才收五个铜板,现在教会学校里好些女学生都剪呢,你要不要剪?我带你去。”
林卓摇摇头,晃得脑门上的呆毛乱飞:“不剪,我剪短发不好看,你剪着好看,显得乖乖的。”
于莲忍不住笑出了声,抱着枕头,脸颊粉红,一边笑一边说:“还‘乖乖地’?这话跟我娘叨唠毛蛋时一模一样!”
林卓也抿着嘴笑,打开饭盒,一块槐花饼赫然在第一层,一股甜腻的味道直冲鼻腔。
林卓瞬间胃部翻滚,喉咙痉挛,她扑通一下跳下床冲出门跑进洗手间,哇哇大吐。
于莲随后也跟了过来,着急地说:“还吐呢,头疼不?我去找陈医生。”
她说着噌噌噌跑去找人。
林卓被塞回床上时昏昏沉沉的,她觉得好累,不想睁眼,不想吃饭,只想睡觉。
可她一睡着就要做噩梦,一片大雾里,一会冒出一个僵尸要掐她脖子,一会林正英来了要收鬼,也不分清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与此同时,锅炉房里,老周的铁锨插进煤堆,也溅起一片灰色大雾。
他忽地用锨把敲响锅炉外壳:铛—铛铛—铛,这是河北梆子《南北合》里杨八郎催马的鼓点。
缩在煤堆后的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吐出嘴里的烟屁股,脚趾头竟然灵活地在破布鞋里比出三根:“三庆班?”
“广和楼的座儿!”
老周掀开注水阀,蒸汽嘶鸣声里:“昨儿埋的哑巴,裤腰里缝着张丙等票——七月十八申正三刻,《骂殿》第三折。”
流浪汉就着炉膛火星点着一根新烟卷,吧嗒吧嗒地抽着:“程老板的《骂殿》?民国二十二年他在哈尔飞戏园唱这出,第二折『撞殿』刚起调,宪兵队的刺刀就杵上台了。”
手指弹弹烟灰随着‘宪兵队’三字抖落,像在找节奏。
老周铲起湿煤压住火头,青烟扭曲着飞起,像是戏台上甩的水袖:“听说天蟾舞台新排的《抗金兵》里,梁红玉擂鼓那段改成了西皮快板……”
“可不是!”
流浪汉突然亮起嗓子,惊飞在窗台歇脚麻雀:“那鼓点子敲得——咚咚锵!咚咚锵!”
他唱得起劲,故意把最后两拍踩在院里日军巡逻队的脚步间隙,这医院都成了他的戏台。
老周咧着嘴角呵呵地笑了起来。
在煤堆深处露出一张《小实报》,老周用锨尖挑开娱乐版:“哟,长安大戏院今儿个唱《四郎探母》……”
“杨四郎见娘那折早改词了!”
流浪汉压低嗓子,哼出带着血腥味的戏文:“站立宫门叫小番,后面接的是——倭寇不灭不归鞍!”
蒸汽阀喷出白雾,吞没了老周弹向煤堆的三块煤核,这是今夜碰头的坐标:三号焚化炉东三十步,第三棵老槐树下有药箱。
此时的病房内,
于嫂看着林卓红红的脸,皱着眉对陈医生说:“烧到39度了,再不退烧就麻烦了。”
陈医生扶下眼镜,声音温和:“再看两个时辰,每小时一次冷敷,两个时辰再不降温……”他声音迟疑。
于嫂心里莫名地一痛,脸色暗沉。
轻轻的两声叩门,青年穿着病号服进来了,沉声说道:“某,我来看着吧,有事就叫你们。”
于嫂指着林卓额头的湿毛巾说:“半个时辰一换,她高烧一直不退……”
停顿的一会,轻声接着说:“如果一直不退,要,要做好心理准备。”
青年瞬间脸色冷硬,声音淡漠:“某知!”浓墨似的一字眉似带着无限威压直冲二人,说完抬了下手,示意两人可以出去了。
于嫂和陈医生悄悄地出了病房轻吐了口气,然后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暗叹:这个年轻人怎地,这么大的煞气?
怪吓人的!这是哪个部队的?没听说有哪个年轻将领流亡到这啊!
两个都揣着心思走了。
病房内,青年看着缩在薄被下的林卓,脸色红通通的,他上前一步俯身查看她的额头,纱布是刚换的,看不见有血渗出,
但是能看出来肿得并不严重,难道邪毒已入血?
他冷着脸,拖过一个榆木凳子在床边坐下。
盯着林卓烧红的脸,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牌,铁架子床硌得他腿骨发疼,却远不及心头翻涌的烦躁。
“伤口未溃,高热何起?”他皱眉凝视她额头的纱布,恍惚又嗅到漠北沙尘里溃烂血肉的腥臭。
那些被狼毒箭射中的士卒,起初也不过是额头发烫,待到伤口流出发绿的脓血时,
连医工都会默默躲远,最多从皮囊里抓把盐粒撒在火堆里,这是他们止疫的极限了。
他记得自己曾亲手割开一个亲卫肿胀如瓜的肩头,黑血喷溅在青铜甲胄上,当晚那人还是死在了篝火的噼啪声里。
床榻上的女郎忽然发出呓语,他猛地绷直脊背,掌心攥紧腰牌。
“你分明有神物护体……”他目光扫过她腕间泛着幽光的青铜链,想起运河中弹濒死的她如何被绿色光雾治愈。
可此刻……
是被乱葬岗腐尸堆里的阴气浸体了吗。
他扯过沾了井水的帕子覆在她额头,指尖触到她滚烫的皮肤时,竟比当年握着匈奴降将冰凉的脖颈更令他悚然。
窗外阳光刺眼,热浪卷着沧县的黄土地。
把三百年前的土腥湿气都逼出来了,蝉鸣没完没了的叫唤,控诉把它们提前赶出土壤的大太阳。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低喃:“活下来。”
这话在漠北说过太多次,对着高烧抽搐的斥候,对着肠子流了满地的骑奴,最后总是化作一卷草席裹尸。
此刻他却攥紧了帕子,任冷水顺着指缝滴落,仿佛多换几次凉巾就能浇灭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化脓伤口上蠕动的蛆虫,巫祝摇铃时溅落的血酒,还有永远填不满的埋骨坑。
一片阴影漫过窗棂,青铜手链上的绿光如呼吸般明灭了一瞬。
他怔怔望着林卓随呼吸起伏的胸膛,忽然惊觉自己竟在数她的心跳声,就像从前在营帐里数沙漏判断伤兵能否熬到天明。
而在混沌中的林卓却看见青年了。
她先是看见自己一边抱着平板看电影,一边吃着鸭货、麻辣烫,旁边还有冰的快乐水,简直不要太爽。
突然她瞪着电影里的卓别林拧螺丝的镜头,画面扭曲,流水线上的螺母,膨胀变大长成一个葫芦。
青年的战盔从葫芦口探出来,他的脸上似还带着硝烟的轻雾,
“冷矣!”他拽着查理的小胡子当缰绳,把葫芦蹬向荧幕外的林卓:“元狩四年雪灾,吾曾剖此类葫芦为杯暖身——速掷椒酒来!”
看林卓迟迟未动,嚷嚷道:“此间寒胜漠北,速与吾换秋裤!快!”
林卓崩溃,尖叫着醒了,胳膊猛挥打在青年伸过来的小臂上。
啪的一声响,胳膊被人抓住了。
“啊……”她睁眼就看见青年凑过来的脸。
一巴掌挥过去还大叫着:“葫芦精,你滚开,滚,滚……”
青年一边急着拉床头的铃,一边抓住林卓乱舞的胳膊。
很快,陈医生和于嫂赶了进来。
陈医生看林卓脸颊还是红通通,手舞足蹈,胡言乱语,这明显是谵妄了。
平时沉稳温和的脸庞不见了,他沉声对于嫂说:“取柳枝煮水,剥去外皮剁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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