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关姒（1）无人之境
传闻，凡人生命在受到危险之际，眼前会显现过往记忆，或悲或喜，或近或远，因而他们为此命名：走马灯。
“可我是鬼啊！”蝎女心中无声呐喊。
就在半个时辰前……
“出来罢。从我第一次见你时啊，便觉得你与旁的凡人不同。经此一遭，果然如此。”
尧若溪从林中现身，面纱之上一双美目闻此微微弯起，盛了七分笑意：“那便当姐姐是在夸我。”
她走到蝎女身边，见她肩上落了风沙，抬手为其轻轻拭去时道：“看来四王还是派人去阻你了。”
蝎女目光从肩上手指移至她的脸上，不屑笑道：“姑奶奶我可是沙蝎，他们还能有我快不成。”紧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接着道：“别管这些了，看看这个吧。”
尧若溪接过字条，目光快速扫过，却忽地在尾处停了一瞬，轻笑抬眸道：“旁人都以为她得了盛宠，谁能料到……鬼界帝王亦是无情啊。”
她转头偏向蝎女，眸光幽幽：“姐姐，这次可又要麻烦你了呢。”
“老娘我早就猜到——”，蝎女双手抱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向她，“说吧，这次是什么？”
“这次，助我入那水阁。”
后者当即拒绝：“不行。太过危险，你也知道关姒现在是何等身份，水阁除去大批守卫以外，甚至还有结界，你如何进得去……别看我啊。”她抬脚欲走，“当老娘是天上神仙啊，无所不能。”
…………
回忆一闪而过。蝎女眼神飘忽，解释道：“其实，老娘，呸！小女子我也只是略懂一些变化之术……而已。”
玄千瞳周身气压极低，压得她声音愈来愈小，漂亮的紫红蝎尾藏在身后，此刻是动也不敢动。
紧接着，玄千瞳俯身欲接她怀中的尧若溪，沉声道：“先回去。”
“侄儿这是要去何处啊？”身后忽有话音传来。
蝎女浑身一僵——是四王！那声话音刚落，左右便已响起“哒哒”足音，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哈！”鬼兵齐声呼喝，兵刃齐出，寒光森森将三人困得密不透风。
“千瞳啊”，四王开口，一改上次的伪善面容，此刻眼里藏着呼之欲出的杀意，“你真当本王这里是什么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吗？”
“殿下只凭我们二人怕是……不如殿下先走吧，让我来拦住他们片刻。”在蝎女的小声谋划声中，玄千瞳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凝视着兵刃光影之后的四王。
紧接着他换为单手抱着尧若溪，右手腾出，赤诡闪现而出。
“赤诡，确实是把好刀，只可惜认了主”，四王细长的眼中闪出精光，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了下来，接着道，“好贤侄，听闻你最近在调查幽罗渊的结界，还是这般爱多管闲事。600年前本王叫你逃了，今日自寻死路，叔叔自是要帮你一把。”
他声线骤冷，下令道：“一个不留。”
“哦忘了。那丫头得留好，本王的爱妃可是日日在惦念着她。”他伸出手指了下尧若溪。
“杀——！”鬼兵瞬间便冲了上来。
玄千瞳幽绿瞳孔闪现，冷哼一声：“就凭你们，也想杀本殿。”紧接着，他便同蝎女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同时冲出。
“玄千瞳……”彼时传来了一声轻唤，却无人听得见。
尧若溪望着空间之外的画面，刀光、剑影、厮杀、血液，她什么都看见了。“你究竟要困我到何时！”她转身朝后大喊一声。
无人之境中，只有水与天，声浪震起波光，一圈圈漾起，在远处消失不见。
尧若溪眯起眼睛，见那人不肯出来，转而垂眸冷静下来，轻声道，声线带了点委屈：“我们不能好好谈一谈吗？”
【…你想谈什么？】
下一秒，辨不清是深邃空中，还是无底水中，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广阔、深远，在这无人之境中带着淡淡的回音。
终于出来了！尧若溪暗中勾唇上前一步，随后“噗通”一声就地盘坐，手指一下一下律动般敲着眼前冰凉轻弹的水面。歪头试探：“什么都可以否？”
为了防止此人同玄千瞳一样变脸，她真心觉得有必要提前问一下。
那人这次却顿了几秒，最后温声道：
【什么都可以】。
莫名的，尧若溪总觉得这语气在拿她当小孩。
轻晃了晃头，尧若溪正色道：“我知晓你存在于我的身体，但我却不知你是何人？”
就在几日前，她偷偷缠着淡月，终于从她口中磨出了一些模棱两可的碎片信息，经过合理猜想后得出结论：她身体里有另一个尧若溪，且很是强大。
因而此番刺杀关姒，一方面是为她父皇报仇……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所谓的“另一个她”究竟是何人？是敌人否？
若是敌人，她必想办法去除，任何人都不能成为阻她复仇的隐患。
听此，那人道：【我啊，说起来有点关系】。只这一句，后面便不说了。
尧若溪疑惑，更进一步：“是何等关系？”
【便是有点关系】。
“……”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逗她乐吗？尧若溪停下手腕动作，微微昂头道：“说不准，是前世今生的关系罢？”
【你说是便是】。
听此，尧若溪鼻下冷冷轻哼一声。此人像个笑面佛一样，无论问什么，她总是语气轻柔和善，可这行的事却是让人气得牙痒痒：半分话也套不出。
于是，她躺平——
尧若溪转了个方向，往后一倒，身体呈“大”字型仰卧在澄澈冰凉的水面之上，苦笑着看外面的打斗之景。
她忽然睁大眼睛惊坐起！下一秒又轻吐一口气，放松下来：
只见五个鬼兵使得是青铜戟，五个方向一刺、一勾配合间，将抱着她身体的玄千瞳几乎逼至绝境，但视线向上，他那张清冷的眉眼中竟连半分波澜也没有。只见他借左侧勾戟腾空，赤诡在右手旋扫一片，血色尾影未散，那五人皆已被击飞甚远。
果然，除去武器，法力亦是碾压关键。
“打的好！”见完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尧若溪忍不住拍手，不料——
“打的好！”
“的好！”
“好！”
“好～”
“好～～”
无人之境中，回音层层叠叠碰撞响起，让她立马将神思拉回眼下处境：瞬间高兴不起来了。
【他的确不错】。
忽而，那个声音兀自响起。尧若溪挑眉回瞥，见她又只吐一句，便明白她不会多说了。但——她耐不住好奇。
她假装不在意，懒懒问道：“你莫非也认识这三殿下？”
突然，那人竟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笑，若不是无人之境可放大一切声音，她怕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在笑？你真的认识？”尧若溪坐起，左扭头，右看看。
【如果没记错，曾有数面之缘】。
她答了。尧若溪眸光一动，接着躺下，语气不信：“多少年前的事了啊，许是记错了你也不知。我还是好好待着看吧。”
【多少年啊……】
尧若溪立马竖起耳朵。顿了顿，怕太明显，轻咳一声，蹙眉严肃地盯着画外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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