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番外篇：九世还情）大将军难违天意 小公主落城殉情

贞观年间，唐盛世，唐皇神威，开西北疆土，灭突厥，重创高句丽，获尊号“天可汗”，唐周遭各小国仰唐威严，不乏欲依附于唐皇势力的藩属国。其中，半岛上，新罗国与唐亲近，然又有百济兴起雄盛，占新罗国四十余城，复与高句丽残余势力连兵，谋绝新罗入唐之道。新罗腹背受敌，遂向唐求援。经十余年苦战，新罗终得统一，然新王迭代，王威渐弱，外患虽解，内忧不断，新王与贵族之间矛盾日益加深。

新罗国得唐皇相助，联合灭亡百济与高句丽之后，唐皇意图在高句丽和百济故地实行羁縻统治政策，新罗则意图争夺百济和高句丽故地由其直接统治。为争夺对百济和高句丽故地的统治权，唐皇与新罗的关系不复从前，貌似盟国，却又剑拔弩张。新罗国新王登基后，心思颇多，一边继续维持着与唐之间的微妙关系，一边想要借唐皇摆脱与自己根深蒂固的旧贵族势力的羁绊。然而新罗王权尽管有唐皇背书得到强化，却依然不能完全凌驾于贵族之上。两边观念处处有分歧，新王又镇不住那些手握兵权的老贵族。新王想削权，贵族想保利，明里暗里的争斗没断过。

新王子女众多，却因忙于内外斡旋，疏于对子女的关心，女儿们更是得不到重视，小公主就是其中最不起眼的孩子。小公主的母亲是个宫女，生下她后就去世了，所以大家都不关注她，在皇室基本就是透明人，空有公主的身份，还因皇宫不大，被安排到皇宫外一处行宫的角落里独住，只有几个宫女陪伴。越是没人注意，小公主的故事就越有趣，接触过小公主的宫女们都对她称赞有加，宫女之间经常私下讨论，说小公主虽然年纪小，却心思成熟，一点也没有同龄人那般稚嫩，说话老练简洁，无师自通，似乎掌握着世间万物；举手投足间果断干脆，全然一个神气的成年人。有些宫女甚至认为她有前新罗女王的神貌，但小公主对政事不感兴趣，整个人淡然得很，每日只是守着自己的一方院子，好像外界一切与她无关一样。

当然，小公主不是与外界毫无联系。比起小公主脱俗的性子，还有让宫女们更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是从不与外界接触的小公主有个十分要好的朋友。小公主自出生就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几乎从不出去，但是她却与一位金姓贵族小公子的关系不错，无话不谈，两个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宫女们觉得匪夷所思，可仔细听，又听不懂两人的对话，猜不透这其中关联。

说起金姓小公子，也是神奇的人。金小公子所在家族，是新罗地位较高的贵族之一，家底丰厚，其父又是新罗国大臣之一，可谓权贵显赫。金小公子年仅八岁，慧颖天然，只是样貌不出众，在小伙伴中格外扎眼，都说他是心慈貌恶。别误会，说金小公子神奇不是说他的样貌神奇，而是他三岁开识后所展现出不同凡人的性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别人在他这个年纪都叽叽喳喳，跳脱个没完，他却话很少，每次都语出惊人，词语精贵道理颇深，家族的人都说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随着他慢慢长大，聪慧更是挡不住，神态一年比一个沉稳，直到现在，竟和小公主一样，像个大人一般，行事洒脱。

金小公子最不喜杀生，对贵族和国王之间的争斗而引起的百姓骚乱，无辜人丧命的事情深恶痛绝。也许是金小公子和小公主都不同凡人，相互吸引，金小公子也不知怎么就找到了小公主，两人一见如故。因为金小公子年纪小，且身份高，大家都没有避嫌地拦着他与小公主接触，所以他总是来找小公主玩。小公主比他大了十二岁，两人经常自嘲对方是自己的“忘年之交”，旁人也只是笑笑，任他们打闹。

小公主和小公子之间聊什么，大家都听不明白，也懒得探究。但有件事却是众所周知的：小公主有个心事，她早就过了成婚的年龄却没有成婚，不是她不想成婚，而是她的心上人是个不大不小的贵族将军。将军姓妲，正是保家卫国的好年纪，他不钟情于儿女私情，与小公主也不怎么来往，所以并不怎么倾心于小公主。旁人都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新王也不追究，而是打了两手算盘，有意撮合两人：一是解决小公主的婚事，不想让人诟病自己不顾儿女；二是想以驸马的身份让妲姓将军放弃军权。可这时正是贵族与新王之间的矛盾深重的关头，这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权力争夺又怎么会顺利进行下去，这婚事被来回推了好几次，始终没有下文。结果就是小公主铁了心要跟妲将军，新王又特别想削妲姓贵族的权，妲将军不胜其扰，婚事一拖再拖。在此困局之下，小公子就承担了小公主和将军的中间人身份，来回奔走于妲将军和小公主之间，替小公主送东西，传达情谊。

妲将军不松口，新王也是个有手段的人。现在贵族大臣们异心不减，又与皇室如此分离，他想到了一个阴毒的办法，以唐朝贼匪跃境霍乱本国臣民为由，下令贵族将军领兵去边境剿匪，又派遣密探上报唐朝本国将军叛乱边境，请求镇伐，借唐军之手敲打贵族。这事做得密不透风，妲姓将军不知有诈，欣然答应，集结兵力，准备前往边境。

金姓小公子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妥，他认为两国关系还没有好到唐皇会需要新罗国派兵去剿匪的地步，他担心妲将军此去处理不好怕是会被唐军记恨，是新王有意报复，就偷偷将其中的利害告诉了小公主。小公主自然不愿意心上人有危险，破天荒地闹到了新王跟前。新王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怎么可能会听小公主的劝解，就完全不理睬她，还将她关押在了牢里。被关押了，小公主也不消停，总是大喊大叫，说些不敬的话。贵族大臣们对此都颇有言辞，新王被架在火上，杀了小公主的心都有了。

眼见小公主闹腾的紧，就快要惹的新王失去了耐心，甚至到了危及小公主性命的地步，妲将军做出了让步。妲将军并非心狠之人，小公主与皇室关系并不密切，家族与皇室之间的纷争本不该强加在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身上。加之小公子在两人之间来回撮合，长时间的纠缠也让他有些心动。他实在不忍小公主受罚，便与新王商议，自己领兵出征，凯旋回来后，军权交由其他族人，自己则卸甲归田娶小公主。这个结果没有达到新王的要他军权交给自己的目的，非常不满；加上小公主对自己不敬，他并不准备就此罢手。于是，新王嘴上答应了，做出欣喜的样子，大张旗鼓的公告了此事，暗地里却吩咐手下向唐皇呈辞，要求送小公主去唐和亲，以重修两国之间的关系。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等到妲将军出兵后，小公主才被释放回行宫，再怎么闹也无济于事了。金小公子和小公主没有办法，只能祈祷这事是金小公子的多虑，期盼妲将军能与唐军达成共识，早日办好事回来。

天不遂人愿。天可汗余威尚在，唐军正值鼎盛，两国本就有隔阂，这事不可能会简单。只是短短几个月，平乱军就败兵归来。那日，小公主和小公子偷偷爬上了城楼顶，两人站在高处眺望着军队回来的方向，心情复杂。良久，小公子才递给小公主一个白玉手镯，手镯像是被染了色，带有淡淡血气，小公主看了一眼，也不惊奇。

金小公子皱着眉头小心地说道：“几个月前，他临出发时托我给你的。说是早年新唐两国交好时，他去大唐送贡品，一位大唐的得道高僧赠与的。他思来想去，觉得给你最合适。”

小公主接过手镯，戴在了手上，满意地笑了。又仔细看了一会，才叹口气，闷闷地说：“那僧人肯定是一堆废话，亏他藏得住，最后还不是要给我。你也是想当然，不给我，难道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金小公子自作聪明的行为被点破，有些挂不住脸，气急败坏地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坚持呢？明知道不可能，偏要去闹，能改变什么？你们两个的心思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目的就不一样，在这瞎来，白费工夫！要我说，你不如跟我去大唐，大唐佛法兴盛，你在那里修身养性，总归会有办法的。”

小公主被金小公子气呼呼的样子逗乐了，嘻嘻哈哈笑着，没有应小公子的话，好一会儿才停下笑声，平静的问道：“你整天都想着带我去大唐，你去大唐为了什么？”

金小公子认真的说：“大唐佛法超然，我自然向往。佛法就是为了渡人离苦海，你现在执念这么深，与其如此折磨，不如随我去试试呢？”

小公主眺望着远方，地平线处远远能看见一支零零散散的队伍走过来，小公主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看不清，只好作罢。她深吸一口气对小公子说：“苦海渡人，说的简单，那他们怎么不去地狱渡？地狱冤魂多得很，哪个不是心有执念、怨念？你明知我为人品性，还把心思放在我这里，非要把你的那些佛法观念强加给我，给我讲一堆慈悲论，于我于你，这才是真正的折磨。”

金小公子被小公主说的呛住，愤愤说道：“真是因果报应，前世非要惹你，今生才要跟你讲废话。”

小公主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说：“你就一直这么耗着我，等我死了，你有话再说罢。”

地平线处的队伍越来越近，老远就看见人群里似乎推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搭载一着十分重的大物件，可正值晌午，热浪蒸腾，看不清是什么。小公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在焦虑时，一个宫女急忙找到了公主。宫女满头大汗，看见公主就匍匐跪倒，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公主，妲将军误与唐军挑衅，惹得天可汗不满。新王说要献一个公主......去......去和亲。公主，你，你可怎么办呐？”

小公主的右眼似乎跳了一下，事情果然朝着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了。但小公主并没有慌乱，沉默了一会儿，僵硬的回头问道：“不是剿匪吗？怎么成了挑衅天可汗？”

宫女惊慌的跪着，抽泣着说不出理所然来。金小公子听到宫女的话后，往窗边走了几步，定神仔细朝外面看了一会，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诧异的眼神很快就转为悲伤的神色，张嘴想说什么，又不忍心，最后默默退回来低着头不再说话。

小公主看金小公子神色不对劲，面向宫女，背朝窗户退了几步靠在了窗边想往外看，可是又不知道在忌惮什么，头偏了一半，又转了回来。小公主仍然在故作镇静，眼睛里已经的不淡定却藏不住了，她控制住自己向窗外看的冲动，厉声问宫女道：“我一个有婚约的公主，说献给他国就献给他国，新王行事如此不道，天可汗也不会怪责吗？”

听到小公主抱怨新王，宫女吓得一哆嗦，跪的更深了，头紧紧贴着地面，结结巴巴地说道：“公主，公主没有婚约了啊。妲府的人已经去接妲将军了，可能，可能过几天就会，就会下葬了……”

小公主震惊了，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窗前，摇摇头，指着小宫女怒骂道：“什么没有婚约了！几月前已经公告了全国，怎么就没有了！除非他……”小公主话到这里，又反应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声音小了很多，颤抖地问道，“你刚说什么，什么下葬？”

金小公子无声的叹口气，抬头担忧地看着小公主。小公主察觉到了，却躲开了他可怜自己的目光，镇定了一会，才下定决心回头看向窗外，寻找答案。不远处，零散的队伍稀稀落落地走着，难掩颓废之势。队伍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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