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一
梵烟观他步履稳健,目光清明,哪有半分醉态?方才那副样子,竟是装出来的。心下好笑,一时忘了避开,旋即就被薛盟抓了个正着。
“怎么独自在此?衣裳也不加一件。”薛盟几步到了近前,目光在她微醺的脸上一扫,率先蹙眉。
梵烟自觉理亏,小声道:“我也是出来躲清闲的,穿了鹤氅不是惹人生疑?”
一个“也”字出口,薛盟不禁唇角微勾:“这倒是。”看了看她身后那抱厦:“这地方清净归清净,寒气太重了些,不宜久待。不如随我走走?”
梵烟想了想,轻轻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走。
薛盟因她并不问去哪里,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存心快走两步,果然听见后面细细脚步声急促起来,蓦然又停住,转回身时,并未得她撞入怀中,只得微嗔一睨。
薛盟被这一眼看得蠢蠢欲动,险些记不起要往哪边行,半晌赔笑道:“方才酒气上涌,姑娘勿恼。”
许久不用的旧称出口,二人俱是一怔,各自感慨万千。
梵烟按捺片刻,究竟忍不住,问:“今日能来向姑太太拜寿,固然是夫人抬举我——家主呢,不怕冷落了纤纤?”
薛盟绝知瞒不过一辈子,索性承认:“我从来不怕。”
梵烟听了,低头不语。
一时薛姑母身边丫鬟来找,见着二人,忙道:“老太太正急呢。二位快请随奴婢回去吧。”
薛盟无法,只得先同梵烟过去。
台子上戏正热闹,鼓点敲得急促,薛姑母却另于偏厅暖阁内坐着,见两人返来,总算松了一口气:“我这儿虽不怕你们迷了路,万一吹了风受了寒也不好。”
见梵烟鼻尖微红,薛姑母便向侄子道:“必是你非拉着人乱逛,瞧把脸儿都冻着了。”
薛盟也不辩解,顺着她的话道:“累姑妈挂心了,戏也不曾好生看。”
薛姑母一笑:“不过是上寿的老套曲目而已。你们自然更不耐烦听。”招招手,示意丫鬟取来一盒儿面脂,递与梵烟:“这是媃儿素日用的,将就搽搽,省得真叫风吹皴了,再烤火取暖,也要疼上好一阵呢。”
梵烟料得他们姑侄有话要说,接了盒子,起身让丫鬟领着去间壁,拿热水洗了脸,对着镜重新理妆。
这边薛姑母收回目光,犹夸:“这孩子当真难得,模样标致,行事也得体大方。怪道你来我这儿,还特意带着。”
薛盟唇角有些压不住上扬,徐徐饮了两口热茶,方说:“正因她在家向来稳妥,夫人才指派她来,姑妈怎么说得像全是我的私心一般?”
“你还跟我装样!”薛姑母笑骂一句,接着道:“如今你家宅谐宁,我纵使即刻下去见哥哥,也能有交代了。唯独媃儿的终身还没着落…”
“大好的日子,姑妈偏不忌讳!再是福泽绵长不妨碍的,也不该叫我们小辈胆战心惊。”薛盟拦住了她的话头,对她这一段心事也知道几分。
姑父在世时,在国子监谋了个掌馔的差事,虽不入流,但管着一众师生的膳食,算个有油水的位置。
后来大表哥继承衣钵,亦入国子监供职,且因略通文墨,担的是典吏一职,听着更清贵些,实惠上却差得多了。他又不善交际,搭不着真正文人雅士的边儿,现今两头不靠。二表兄更不必提。
“姑妈的意思我明白。眼下朝中正是选贤举能的时候,明春又开闱场,各地俊杰云集,届时我来牵头,邀些脾性相投的青年士子,诗酒相会,二位表兄同来掌眼,不愁没有雀屏之选。”
薛姑母连连点头:“你两个表兄不抵用,亲妹子的大事偏劳你操心。诗酒相会,结交青年才俊,对他二人确是难得的机缘。只是…”
她面带忧愁:“我只媃儿一个女儿,舍不得她远嫁——这些举人老爷于我们家而言自是高攀,但一朝跃过龙门,泰半都是要外放历练的,岂不是多年都不能再见?便是留在京里,入了翰林,一级一级往上熬,娘家帮衬不上,日子照样清苦。”
薛盟听明白了:“姑妈想是已有了人选,不知我搭不搭得上话?”
“你自然搭得上!”薛姑母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略显急切,忙缓了缓,压低声音:“我听说太子正议亲呢。”
薛盟拧眉笑起来:“姑妈的消息倒灵通。”
不待薛姑母再说下去,他接着道:“侄儿不妨给您透个底,宫里的意思,是从几家功臣之后里头挑。”
薛姑母当然也打听到了:“我怎敢指望汪家出个正妃?不过依媃儿的容貌、性情、才德,总能做个末等姬妾吧。”
“表妹的品貌确实出众。可宫中女眷最初的一层倚仗,仍是父兄。”薛盟琢磨一时:“不如这么着,先将诗会办起来,若有中意的最好;若果真没有,表兄们也不至全无收获,好歹混几分见面情,到那时,我再伺机向太子殿下进言。”
此事无论如何都须仰仗他施行,薛姑母哪能有异议?一口应下。少时外头脚步声响起,梵烟回来了,三人便说起别的。
话间外头复洋洋洒洒落了一地雪,轻软厚密,极类未经染色的羊绒毯。
薛盟坐到此时,委实百无聊赖,自觉尽了亲戚情份,携着梵烟告辞。薛姑母百般挽留不成,忖度着他们小儿女应有安排,不再强求,攒了一大盒子寿桃果点,专与澜序等人,千叮咛万嘱咐路上仔细。
文氏、武氏妯娌等送出二门,两位表兄复送至门前,看着人赶了马车来,薛盟护着梵烟进了车厢,又被众人拥着上去,这才挥了挥手:“外头冷,快回去吧!”
踅身再对梵烟说:“等转过这条大街,咱们自己下来走走。”
梵烟本靠着厢壁阖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为何?”
“我在前边不远有几间屋子,屋前的梅花该开了,且去瞧瞧。”
薛盟所言非虚,这里的“几间屋子”确实只有三间半:一间做正房,一间做书房,一间给看屋的老夫妇住,余下半间烧水做饭。
“薛大人?怎么这时辰来了?”应门的老翁后背已经有些佝偻了,急急忙忙之下不免有些瑟缩相,一面让老妻沏茶烧饭,一面解下腰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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