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归途
养心殿内，萧绎从浑浑噩噩的昏睡中睁眼，视线先是模糊地扫过熟悉的帐顶金龙纹样，随即下意识地转向床榻旁。
周围陈设依旧，但他却觉恍如隔世。
“陛下终于醒了。”
低沉而熟悉的嗓音自不远处响起，萧绎循声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百里聿风正靠坐在离龙榻数步远的圈椅中，身形融在略显昏暗的阴影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仿佛已静候多时。
“百里……爱卿？”
萧绎迟疑开口，声音干涩沙哑，“你怎会在此处？”
他的记忆清晰地定格在昏睡前的那一夜，他以雷霆之势，威逼南宫玥交出百里聿风隐藏在宫里的暗卫底细，他甚至还记得南宫玥当时给了他一份长达数页的名册，可看至一半，他似乎失去了意识。
如今，一觉醒来，本该数千里之外的边关主帅，竟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寝宫之内，就那样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冰冷审视意味地看着他！
究竟怎么回事？
“涼州大捷，西境战事已了，臣自然是要回来的。”
百里聿风看着忽而僵住的萧绎，心中泛起愉悦，站起身道，“忘了提醒陛下，如今已过立秋，陛下这一觉睡了整整一月。”
“一月？”
萧绎瞬间睁大双目。
巨大的错位感和无法掌控的惊疑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连身体的不适都顾不上，只剩下毛骨悚然的震骇。
他只感觉自己沉睡了许久，对外界之事浑然不觉，偶有几次意识回笼，隐隐约约见到的人是……
南宫玥？
“不用猜了，今时今日你能有口气躺在这，是因为本将军还有几笔账要与你清算。”
百里聿风不再以“臣”自称，玄色身影在昏暗的殿内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一步步逼近龙榻。
萧绎强压下心悸，试图维持帝王的威仪，问道：“大胆！你要做什么？”
“大胆？本将军的胆子哪有陛下的大。”百里聿风手腕轻转，将一份写满字迹、按着朱红手印的证词在他面前展开，随即松开了手指。
那纸页轻飘飘地落在萧绎枕边。
他挣扎着起身，拿起纸张快速审看，双手颤抖地越来越厉害。
纸上所写是李英的供词，详细交代了陛下暗中指使南宫明炼制离魂丹，并派人将离魂丹投入涼州军营水源，意图减损麒麟军兵力，从而借西羌人之手除去定远大将军，为保万无一失，陛下不但有意克扣军粮，还让人拦截了东宫增援涼州的粮草……
包括八年前军械被劫导致麒麟军损失惨重，亦有陛下的默许。
萧绎瞪目读完纸上内容，怒道：“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言，陛下自个儿清楚。”
百里聿风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漠然转身，望着紧闭的雕花窗棂，仿佛能透过那层薄纱，看向远处。
“按照你的预想，西羌人勇武，兵力雄厚，西境麒麟军驻军不过十万，既无粮草增援，又因离魂丹折损数万，谅本将军再有本事，下场也是难逃一死……”
他蓦地笑道，“可惜，天不遂你愿，八年前本将军死不了，如今，亦死不了。”
萧绎脸色一僵，眯着干枯的眼皮定定看了他半晌，不再伪装，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朕记得当年赐的雪魄丹，根本不足以支撑你活到今日。”
他的思路逐渐恢复清晰，笃定道，“是南宫玥救了你，对吧？”
百里聿风避而不答，声音逐渐沉冷道：“你果然知道我中毒之事。”
萧绎不语。
他当然知道此事。当年百里聿风初回京时，他也想过要斩草除根，但彼时朝中可用将才甚少，若百里聿风死了，他很难再找到一个像他一样勇猛非凡悍将。
所以他故作不知，以抚慰的名义赐下了雪魄丹，为的便是，让他在生的希望中迎来死亡。
如此，既保全了他身为帝王的声名，又能在江山稳固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这根心头刺。
“枉我百里氏世代为你萧家出生入死，殊不知拼死效忠的竟是一昏聩卑劣的小人。”
“你放肆！”
萧绎猛然低喝，“你们百里氏仗着麒麟军势大可曾把朕放在眼里？当年与北狄之战，朕本就不愿出兵迎敌，是你父亲执意要领兵北上，还给朕扣上了‘畏战怯敌，置边民于水火’的帽子，逼得朕不得不同意。
麒麟军捷报频传，军心民心皆向着你们百里氏，朕岂能不早做防备？”
“所以你明知司徒氏勾结北狄，设下陷阱，仍以一道密诏命令麒麟军趁胜追击，为的便是借敌人之手铲除我百里氏？”
“朕不过是想你们一个教训！”萧绎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辩驳道，“若非你父亲贪恋军功不肯与北狄议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响，而来带来一阵死寂。
百里聿风沉默片刻，缓缓重复道：“议和……”
“北狄人明面献上议和书，背地里纵容铁骑屠戮我朝三座边城，百姓死伤无数。”
他看着萧绎不住颤动的脊背，冷声质问，“北境八百里加急，一道又一道求援军报传来，竟然抵不过那纸议和书更能入陛下的眼吗？”
往事重提，萧绎深知自己理亏，但他不能让这些事流传出去，故而强作镇定道：“当年的事，朕顶多是处置不当，通敌之人早已伏法，百里氏一众英灵亦受万民供奉，你还要朕如何？”
“我要你亲笔写下罪己诏，以慰数万忠魂在天之灵。”
“你疯了！”
萧绎双目赤红，怒道，“朕是天子，罪己诏一出，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朕？更何况，朕的对错何时轮到你一臣子来审判？”
“百里聿风，你以下犯上，其罪当诛！”萧绎情急之下朝殿外喊道，“来人！将此乱臣贼子押下去！”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禁卫、内侍无一人入殿。
萧绎仿若雷鸣轰顶，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可置信抬头看向百里聿风：“你……你果然对帝位早有图谋。”
百里聿风冷眼看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121xs.xy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