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逆转
一身着内侍服饰的小太监被禁军带上殿，脸色惨白，踉踉跄跄地跪倒在地。
“奴才小……小禄子参见太子殿下、三殿下。”
三皇子几步逼近，问道：“父皇下手诏那晚，可是你在御前伺候？”
“回……回三殿下，正是。”
“那晚发生何事？细细说来。”
众人目光皆落在小禄子身上，殿内安静得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小禄子哆哆嗦嗦道：“那晚，陛下召见南宫大人，是……是奴才前去庆安殿传的话，奴才将大人带着养心殿后便退下了，具体发生何事，奴才实在不知。”
三皇子道：“依你之言，当晚殿中只有父皇和南宫玥两人？”
小禄子答道：“是。”
“南宫玥进殿前父皇还好好的，她出来后，父皇就病倒了？”
闻言，南宫玥心底陡然一寒。
那晚殿内发生的事隐秘之极，他们这些候在殿外的人根本无从得知，但也正因如此，她无法预知小禄子将会如何回答。
一个胆小怕事的内侍，只需在关键处被人稍加引导，吐出几句含糊其辞却又引人遐想的话语，便足以编织成一张将她置于死地的罗网。
三皇子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小禄子战战兢兢，思索了片刻，答道：“是。”
刹那间，整个朝堂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许多人下意识地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先前对南宫玥的怀疑与观望，此刻尽数化为震惊和审视。
三皇子得意一笑，看向南宫玥道：“如此一来，你还敢说父皇病重与你无关？”
百里聿风脸色微沉，周身那股收敛的寒意骤然变得凌厉，目光紧紧落在南宫玥的侧脸，却见她眼神依旧坚定，毫无求助之意，然而透着一种冷静到极致的决然。
话到唇边他还是没有开口，稳如磐石地守在她身后。
南宫玥深吸了一口气，面向百官答道：“正如这小太监所言，那晚殿中除了陛下与本官，再无旁人，殿中发生之事也只有本官一人知晓。”
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百里聿风脸上闪过一瞬诧异。
南宫玥语气坚定道：“陛下召见本官，垂询昭阳公主一案幕后真凶，本官尚未回奏，陛下便突发恶疾，难以理事，故而情急之下将监国之权交予本官，以上所言便是真相。”
不等众人反应，她又道：“三殿下方才指控臣谋害陛下，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臣倒是要问一问，您是仅凭一个看守在殿外的奴才之言就下此定论，还是为了逃脱自己的罪责而急欲转移目标，拖臣下水？”
三皇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直觉南宫玥这番话里藏着极大的陷阱，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对劲，可她那冷静至极的神情和严丝合缝的逻辑，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的所有指控都轻巧地裹住，然后原封不动地砸回他的脸上。
百官一时噤了声。
同样的一件事，他们即便不能完全相信南宫玥的一面之词，但陛下手诏可是实打实的，比起三皇子站不住脚的人证，显然南宫玥的立场更为可信。
更遑论她身后还站着一尊大佛，绝对的权势碾压之下，无人敢帮三皇子说话。
眼见形势急转而下，三皇子又道：“那李公公呢？李公公是陛下的贴身内侍，若你真问心无愧，为何掌权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其打入慎刑司？”
“李公公……”
南宫玥沉吟片刻，转头看向小禄子，“当晚处置李公公时，你也在场，你来说说李公公所犯何事？”
她神色越从容，便显得愈加坦荡。
小禄子颤巍巍抬首，视线怯怯地向上一瞟，便见监国大人和定远大将军两人同时垂眸，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重若千钧。
他怔愣一瞬，很快眼观鼻，鼻观心，弄清了局势，缓缓开口道：“李公公是因殿前失仪，以下犯上，冒犯了监国大人才被打入慎刑司，监国大人心善，只让人严加看守，未做其他惩戒。”
此话几乎一锤定音，彻底立住了南宫玥正义仁德的形象。其效果之绝妙，更在于小禄子是三皇子亲自找来，意图对南宫玥发难的关键“人证”，此刻却字字句句为南宫玥辩白，无疑是将三皇子陷入构陷忠良的尴尬境地。
金殿之上的风向，全然逆转。
正当三皇子被这倒戈一击弄得百口莫辩之际，全程沉默的百里聿风终于开口道：“三殿下的话说完了，该轮到本将军了。”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造型独特的断箭，声音沉缓道：“此箭是祭礼上作乱的刺客留下的，”箭簇以玄铁混金打造，镂刻暗纹，做工精妙，非寻常工匠所能制出。若本将军没记错，前年三殿下生辰，司徒氏曾以母族名义献上了一批特质的弓箭用于府中护卫，此箭便包含其中。”
三皇子闻言色变。
这些武器是他当年私底下让舅舅为他安排锻造的，除了府中亲卫和他豢养的死士无人见过，铸造司亦无记录在档，百里聿风又是从何得知？
他下意识辩驳道：“无凭无据，大将军如何认定此箭与本王有关？”
百里聿风极其轻蔑地笑了声：“本将军与殿下不同，从不做无凭无据之事。”
三皇子尚未明白他的意思，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浑身一震。
“京郊云秀山庄是三殿下的别院吧？”
百里聿风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卷，单手展开示众，只见上面绘有详细的地形格局。
“云秀山庄占地三百余亩，依山而建，内设机关暗道无数，营房、刑房、演武场一应俱全，外加四百名死士。”
百里聿风将羊皮卷随意往三皇子面前一丢，声音平淡道，“从山庄里搜出的武器尽在殿外，只需将此断箭拿去比对，真相自然一清二楚。”
闻言，三皇子脸色骤然铁青。
他不明白百里聿风究竟有何通天手段，竟然能让他多年的辛苦布局在一夜之间被尽数捣毁，公之于众。
太子立刻向一旁的禁卫使了个眼色，禁卫心领神会，双手接过百里聿风手上的断箭，疾步向殿外行去，不多时，禁卫再返回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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