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老包之死
这天儿,暗的迷蒙蒙的。
无论走到哪处,跟着二愣子的只有地上的黑黢黢地影儿。糜绿的叶子,砖红的树杆子,干巴的,一排排的,泥色的枯叶子踩上去咔吱咔吱地响,总算是有点儿回声了。
他来回的不停地踩,踩的稀稀巴巴地碎,碎的成沫子。
紫丫站在远处看了不止一会儿,没上前打扰。
看紫丫紧攥的拳头和颦蹙的眉头,很显然,二愣子在她心里已经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今日,她只是想来北院瞧瞧那华越致远在那嚎叫什么,没想到走到半路,便看到二愣子魂不守舍地使劲地踩着脚底下的叶子,恨不得用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踩着。
她心里嘀咕:估计是华越致远又给罪受了?
不过,她还是得去一趟北院,那小百灵的事情在她心里跟个刺儿似得,不拔不行。
她刚要转身走,竟被叫住了。
身后传来娑哑声:“看了这么久,也不打个招呼?”
紫丫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她尽快调整表情,回头冷着脸说:“你太过投入,怕扰了你。”接着眼睛朝他身上扫了几下,“看这样你也无事,这黑天瞎火的,府里头本来人就少,别瞎晃悠,吓着别人。”
二愣子边笑边朝紫丫走去,搔着眉毛说:“别人?哪有别人?”
紫丫不着痕迹地往后小步退着:“你们北院不好几个人吗,年纪都那样大了,吓着不好。”
“哦?”二愣子恍然大悟,紫丫看着怪异极了,他哦完一声,就停住脚没往前走,而是睁大眼看着她说,“你说老包还是王婶子?”
“王婶子?”
“对对对——你还不知道,王婶子是新找来的做饭婆子,代替刘婶子的。”二愣子说。
紫丫压根不知道什么王婶子,而且北院的事情又与她何干?她冷冷回一句:“知道了。”
只是,接下来二愣子的话,让她迈出的脚,铁铁地定在了原地。
“王婶子把老包杀了,你信吗?”二愣子学着王婶子嗬嗬笑,肩膀上下抖动着:“我的饱饭,就是王婶子给的。”
他又一步步地靠近紫丫,摸着肚皮,看着紫丫森森地说:“我吃的可饱了,满满当当地一碗饭,混着肉汤,吃的胸口都撑的慌。可是我不嫌撑,我觉着那是种幸福。”
“可是幸福啊——”他眯着眼仰头,朝天看去,“就像天上的流星一样——”接着举起单手夸张地打个弧度,“唰地一下——都不用眨眼,就不见了。”他嗬嗬笑着,笑的很煎。
二愣子的状态明显不对,而紫丫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一个新来的婶子为什么要杀了老包。
然后二愣子又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这个男人实在是危险极了。
月寒下,他的脸色像纸烧后的白灰,干巴又皲裂,歪歪扁扁地身材摇来摇去的,指天骂地嘴里嘟囔着一堆蚊子嗡声,让人听不清。
天更黑,试问,这场景,谁人看不煎心。
紫丫欲走,刚迈脚,又被发现,拦了回来。怒意的确能消散恐惧,她声调略大,冲他喊:“你到底想干什么?”
真是的,老包又不是她杀的。
二愣子森森笑:“王婶子杀了老包。”
“那你去找王婶子。”紫丫推开挡在面前的二愣子,“我都不认识王婶子,你跟我说也没用。”
二愣子身未动,手一把捉住紫丫的手腕:“可她让我吃了顿饱饭。”
紫丫扭着手腕挣脱,大力甩开:“你是不是有毛病!”她怒了,“放开我——”
二愣子笑着放开了,森森的,够唬人的。可此时紫丫已经被怒意夺了舍,冲上去指着二楞子斥:“我告诉你,我与你根本不熟悉,这般拉拉扯扯,已越了红线。往后,你我个不相干,遇见也当陌路,你若在往前靠近我一步,我便让华越致远将你赶出府!”
“他可能,赶不了我出府吧?”二愣子很认真地回答。
如今,紫丫只想快速逃离此地,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于是,她转身之际,显得那薄绸的紫旗袍紧贴那一捻腰身,像条成年的水蛇披着窄紫的滕花,扭来扭去的,谁人见了不想上前摸上一把?
二愣子的情不自禁地凑了上去,并且紧紧贴住。
紫丫的腰瞬间绷直,这种触感她再熟悉不过,只是,这个场景这个人,让她多少有些意外。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将身后之人想后推着,二愣子当然往后退了好几下,面色带着森笑,毫不在意,一直嗅着自己的右手,又舔了两口,让紫丫作呕。
但谁能想到,二愣子又走上前了。没错,他是一点也不怕紫丫,甚至那双森眸子里杂着许多沤臭意味。
许是真的毫无办法了,紫丫也是憋屈够了——真是够好笑的,她为什么要怕一个干巴的男人?
于是,紫丫并不打算往后退,直接定在原地,绷紧腰身,冷冷地看着二楞子,待他上前就是一巴掌掼过去,二愣子没反应过来,转过头来时,是紫丫的第二个巴掌。
这回,二愣子倒是没转过头,也没抬起头,他对着地淬了一口血泡子,嗬嗬笑了。
在抬头时,他已经抓住紫丫的手,将她往怀里一带,同时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去鬼森森地角落里。
紫丫瞪着眼,即使嘴上被捂的严实,她依旧唔唔地从嗓子眼里发出求救之音,双腿拼命地往地上瞪着。
二愣子倒是没动手动脚,他就是从紫丫的背后紧紧地搂着她而已,他在紫丫的耳边森森笑了两声说:“别叫了,叫了也没人救你。老包死了,宝子是个低智的,王婶子怕是不会管任何事,你说,在这里,谁能救你?那个下不来榻的二老爷吗?还是——你那三不管的小姐?”
他说的不对吗?句句戳心。
紫丫的腿也不往土里刨了,她停下了动作,省了力气。她不得不承认,二愣子说的话句句在理。
这个府里头,好像只剩下他一个有力气的男人。
她为什么会将府里头变成了这样子?
华越致远,都是华越致远!
紫丫现在恨他恨的牙痒痒,她认为都是华越致远的错。如果不是他莫名其妙的回来,如今她们的生活是很平静的。
紫丫已经做好了不反抗的准备,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保着命,也能尽快的回南院。
可没想到的是,她好像想错了。
二愣子的双臂只是禁锢着她的肩头,虽锢得紧紧的,还把头埋在了她的脖颈处,一直在她的耳边嘟囔着:“再也没有饱饭吃了——在也没饱饭吃了。”
这真是紫丫没想到的。
接下来,二楞子整整地抱着她念叨了一个时辰,偶尔地,他会摸着她的腰身,像抚平床单子上的皱纹似得,一下一下的,轻轻地,边摸边念叨:“是王婶子给了我一顿饱饭。”
紫丫很配合,全程不乱动,慢慢地,二愣子的力道也没有那么最初那样大。
月寒下,二人都喘着凉气。
紫丫的眼角一直未敢松懈,她的手杵在地上,紧紧地往泥土里抠着,抠的指甲缝生疼,肿肿胀胀的,终于在半柱香后,二愣子的力道又松弛了些的时候———机会来了!
她绷紧着腰身用力猛地向前冲,再将手中的泥土掼在二愣子脸上,她连滚带爬地冲出了他的怀,甚至都没管二愣子是如何在后面嗷叫的,反正,哪有光,她便冲去哪。
在黑暗里待久了,光就是希望。
她跌跌撞撞地跑着,突然后脑勺闷了一股刺痛,她身子一麻,向前倒去。缓了好一会儿,她捂着头,扳转着身子,一看,不是二愣子!
竟是小百灵!
小百灵手拿着粗壮的棍子,衬着月光,她那张方脸像极了从枯井里爬出来的讨债鬼,杂乱的发撮成了一个大团子,黏黏的,厚厚的,甚至漂浮着两片枯叶子。
她眼底的恨意根本不掩饰,她恨恨地咬着牙:“为什么?”
她问为什么,紫丫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知道她现在每动一下,脑子里就像豆花一样晃荡,不仅想吐,还有无穷无尽的困意袭来,她咬着下唇,拼命的睁大眼,不让自己睡去,可小百灵蹲在她身边,瞪着眼皮,一直问她为什么,她下意识地回答:“什么为什么?”
“啊——”小百灵瞪眼皮尖叫,“啊——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为什么我的东西你都要抢?为什么?”
“我何时抢你的东西了?”紫丫越来越累,干脆整个人躺在放松趟在地上,看着月牙,声音越来越小,“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小百灵越看越气,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她把手中的棍子扔了出去,双手使劲的掐着紫丫的脖子,像摇鸡蛋那般晃着:“为什么你总是要抢我的饭票?为什么?我就是想有口吃饭的地方,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紫丫被掐的窒息,她用尽全力地、本能地使劲呼吸着,可鼻息里跟堵了快沾了水的棉花似得,实打实地一点空气都挤进不去。她的脸胀得厉害,眼球凸的即将要炸开,布满了暗紫色的闪电,小百灵越看越兴奋,嘴里颠魔地叨叨:“你死了、死了,我就不会在饿肚子了!”
紫丫完全没有反驳的力度,她的脑子完全像灌了一摊烂泥,咕咚咕咚的。
她的眼渐渐的失去焦距,甚至,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团旋转的玄黄色的光影。
好像还看到了老爷和夫人,他们手挽手从光影里走出,笑着朝着她招手。紫丫委屈,想哭。老爷和夫人待她是极好的。她是个弃婴,被遗弃在华越府门口的,捡到的时候,她还不够满月。夫人说,裹着她的被子就是紫色的,里面留着字条,她就叫紫丫。她与小姐同个年份出生,从三岁起便一直跟着小姐,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直到小姐七岁那年留洋,她便又回到了夫人身边。
夫人很温柔,老爷很正气。乱世中,好人都没好下场。你只有当了坏人,才能苟活的久一点。所以,老爷和夫人行善了一辈子,都没捞个好下场。老爷说过,这是天意。她尽可能地保护着小姐,却什么也没干好。她无颜面见老爷夫人,只得来世,来来世,做牛做马,报养育之恩。
老爷,夫人,等等紫丫——
她越来越放松,周身前所未有的舒适,像叮咚泉水灌溉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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