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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登巷陌家家酒》

21. 第 21 章

农家都是吃两顿的,尤其是如今不是农忙日,第二顿饭多是在半后晌。

章家院子里炊烟袅袅,要紧的是那腊肉香当真是惹得人口水直咽,左邻右舍的嗅上两口,愈发觉得饥肠辘辘的紧。

对门乔小乔闹着要吃蒜苗炒腊肉,被阿娘凶了。

隔壁的冯敢则是端着碗筷跑了来,呲牙露笑,瞧见灶房里投喂的二人,急吼吼的上前,张嘴——

“快快快!这儿也要!”

他指着自己的大嘴巴说。

章柏诚:……

盛樱里咬着香喷喷的腊肉,透亮黝黑的眼珠子转了几转,默默的别开了脸。

只灶膛里的火光照亮了那狡黠的笑。

章柏诚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才没给这不速之客一脚踹出去,夹了颗小青菜扔进了他碗里。

冯敢敢怒不敢言,咬着浸透腊肉香的小青菜吃得嘴角流油,嘀嘀咕咕的哼他偏心。

因这人过来,章柏诚又多炒了道蘑菇鸡蛋。

倒也不费什么时辰。

这人粗手脚的很,油也不知省着些用,一道菜炒完,锅底油亮亮的,比平日里春娘炒菜时都油亮的很。

章柏诚瞥见那烧火丫头皱巴的脸,将菜出锅,问:“怎么?”

盛樱里:“……我想将这锅舔一遍。”

话出口,便见这二人神色顿时变得一脸恶寒。

盛樱里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秃噜了什么大实话,脸倏然有些涨红。

丢人啊!

想她堂堂……

“冯敢,去拿颗鸡蛋来。”章柏诚喊。

冯敢正欲偷偷捏块鸡蛋尝尝咸淡,被喊得一激灵,“干啥?”

“做锅蛋花汤。”章柏诚道。

某人是当真心疼那锅底的油啊。

“哦。”

因着冯敢也在,盛樱里倒是不觉害羞了,饭吃了两大碗,一盘子腊肉多进了她的肚子,委实是娉姨劝饭,她不好推却呢。

知她心里的惦记的紧。

章柏诚也没磨蹭,饭后收拾了碗筷,便准备出门。

盛樱里瞅着身后那自然紧跟的尾巴,圆睁的眼瞧着他。

冯敢浑然不觉,粗壮的手臂搭在章柏诚的肩上,哥俩好的说着去摸河蟹的话儿。

“我阿娘就好吃这口,左右你今儿无事,咱一道去呗。”冯敢说。

章柏诚擦擦手,“有事。”

三人挤着出门来,正碰上对面的门开,乔小乔也出来了,身上挎着个小布包,气势昂然,一副要出门的打算。

自夹缝中看见那两人身后的盛樱里,乔小乔“誒”了声,朝她招手喊:“盛樱里!我正要去找你呢!”

盛樱里挤过二人,出门来,问:“寻我有事?”

乔小乔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忽而牵她的手,忿忿道:“我带你离家出走!”

盛樱里:?

这人眼中神色坚定的,好似认定了什么一般。

冯敢听得龇牙咧嘴,“你别胡闹,仔细我告小姨去。”

一张嘴便满是饭香味儿,乔小乔气得跺脚,“你竟是来蹭饭!”

冯敢吐着舌头得意,贱兮兮的。

“哼!”乔小乔白他一眼,恼道:“叛徒!”

阿娘都没给她做蒜苗炒腊肠!

她要离家出走!

上午那事,乔小乔更是瞧不上盛樱里那一家子,这才想着出门时将她也喊去,她们同去!

流浪去!

只是……

“咱们不带点家伙事儿嘛,会打不过吧?”

乔小乔忧心道。

盛樱里心想,你上午那一铁锹下去,险些没去官府呢,什么家伙事儿敢给你啊。

“咱们是以理服人。”她干巴巴道。

前面的章柏诚听见这么一句,不觉嗤笑了声。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当真是……诡异的紧呢。

冯敢搓着手,颇觉紧张的偏过脸小声问:“真不打架啊?”

章柏诚:“……你有时候也长长脑子行不?”

冯敢委屈:“那卤肉里的猪脑都被你吃了啊。”

“……”骂谁呢?

胡家住在石头坊。

半下晌,巷子里空空寥寥,只有几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家坐着晒太阳,皮肉松垮,双目紧盯着面生的二人。

乔小乔被吓得往盛樱里身边紧缩,两只手紧抓着她的手臂,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自己巷子已经很穷了,比不上那些个住在上岸的人家,每年梅雨河水涨,还要担心家被淹了去。

与乔司空巷不同,这石头巷子,家家户户都是用茅草石头垒砌的,巷子里更是阴暗潮湿,下半晌日光正是盛时,却也不见一丝太阳。

盛樱里也被这目光瞧得头皮发麻,险些左脚绊右脚摔一个狗吃屎,幸而是被走在旁边的章柏诚施以援手,稳稳的将她扶住了。

“看路。”章柏诚道。

这人说话一贯懒散调子,入了耳,便显得不中听了。

盛樱里到嘴边的答谢吞掉了,哼了声,浑身僵硬的拉着乔小乔朝那巷子深处挂着白幡的人家走。

门前冷落,便是连个吊唁的亲朋都无。

盛樱里颇为小心眼的想,想来是胡家母子俩不好好做人之故。

她探着脑袋要往那门内瞧,忽的,后脖领被一把薅住,整个人倒退两步,后背贴上了什么。

盛樱里懵着脸回头,入目的便是章柏诚这厮凌厉的下颌。

“干嘛?”她动动肩膀,好似颇觉难受的紧,鸦睫扑闪扑闪眨了几下,看向旁边的灰土院墙,安静了。

那死鱼眼目光垂下来,眉头却是因这一声儿轻抬了下。

“往后站。”章柏诚说。

“哦。”

盛樱里鼓了鼓脸颊,不高兴的应声。

乔小乔却是很习惯站在冯敢他们身后啦,冲锋陷阵不适合她,她来瞧个热闹就好。

见着前头那两道大摇大摆进门的身影,盛樱里急急的喊——

“誒!你都没叩门!”

冯敢听得莫名,关系的好的人家,不必讲究这虚礼,关系的不好的……干他奶奶的!

章柏诚回首轻嗤了声,嘲道:“胡家的人去你家,叩门了?”

盛樱里:……

那真是把胡家人想得太好啦!

院子并不规整,几间泥土屋舍,棺木大喇喇的停在院中。

盛樱里抬起的脚一顿,不觉伸手揪住了前面章柏诚的衣角,“诚哥儿……”

章柏诚那双浓墨的眉跳了下,顿了顿,方才“嗯”的应声,扭头问:“怕了?”

“谁怕?!我……”盛樱里脑袋一抬,嘴硬的话还没说出口,忽的被打断。

“出去等我。”章柏诚显然也想起什么,皱眉说。

盛樱里对尸身棺木是害怕的。

她自幼未病过几回,唯有六岁时,去哪家故亲家吃白宴,回家后便几日高热不退,烧得忘事,后来还是阿娘拜了什么神仙,才救回她一条小命,据说,是那家去世的长者不愿走,生魂附在了她身上。

盛樱里不知这事真假,可她至如今都不记得那几日高热之时的事,便足以让她对这魂魄之说心存敬畏了。

“就是!你胆小也没事,”冯敢说着,啪啪拍自己胸膛,牛气的很,“我胆大!”

章柏诚无语的闭了闭眼。

……可真会说话。

怎能被小瞧?

她又不是乔小乔!

纵然后背泛起凉意,盛樱里还是梗着脖子道:“我不怕!”

话说得硬气的很,一双眼睛却是滴溜溜的在院中瞧,再是警惕不过了。

冯敢:“嘁~”

章柏诚心想,这一声就犹如水珠滚进了油锅里,炸了。

果不其然,某人强撑着胆子推着他们走在前,自己断后。

章柏诚后脊骨紧绷,心里温吞的想,艳阳天里,倒也不会出生魂吧?

“胡家的人呢,出来——”

冯敢突然的一嗓子,给几人都吓了一跳。

盛樱里抖了下,险些没给他一脚踹!

乔小乔气得骂:“显得你嗓门儿大?”

冯敢挺胸抬头,气势汹汹的紧,理直气壮道:“你懂啥,要账都是这样要的!”

那些个老赖才不敢拖欠他们的账呢!

胡家早先年便分家了,如今住在这里的,只剩胡勇的妻儿了,他们来得也是巧,这母女俩正要吃饭,被这一嗓子吼得三魂吓掉了七魄,手里的粗瓷碗险些都端不住摔了去。

胡勇的妻子出来,便见是盛樱里几人,不觉狠狠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的早了。

“这是胡勇欠钱的单据。”章柏诚说。

他话没说得太透,但身边站着冯敢那副要账的架势却是很足的,也自不必说。

连氏怯怯的看了眼盛樱里,干得起皮的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盛樱里也确实有些心软,尤其是见那小姑娘捧着盛着糙米粥的破瓷碗站在门口看过来时。

而她们,也总是能察觉一群人中,谁才是心软能对他们网开一面的人。

上午还是她们去盛家门前哭诉,这会儿倒是盛樱里几人来上门讨债了。

当真是光景易变。

“你看盛樱里做甚,还钱!”

冯敢虎着脸,狐假虎威道。

乔小乔虽是觉得这妇人可怜,可她上午去盛家门前哭诉,盛樱里又何尝不无辜?

那胡氏母子俩死,也不是盛樱里朝他们嘴里塞那瘟鸡的。

“你若还不上这银子,那索性去官衙走一遭吧。”章柏诚冷面无情道,目光扫过连氏,及她身后的小女孩儿。

连氏腿脚一软,险些跪下。

她年岁不大,甚至比胡氏还要小两岁,因着家中贫穷,这才被以一袋米嫁来了胡家。

可岁月从来都是不近人情的,那张脸瞧着比娉娘还要年长些,浑身上下灰扑扑的,一身旧衣,一根树枝打磨的木钗子,哪里是能有三两银子的主儿?

“宽、宽宥些时日成不?”连氏张了张唇,语气苦涩,哀求道。

“你还不了?”章柏诚明知故问。

这家中三片瓦都无,拿什么还?

连氏顿了又顿,沉默的垂首,片刻,点了点头,好似被这穷苦压弯了脊梁。

“那也好说。”章柏诚道。

对着那张抬起的神色骐骥的脸,他又道:“胡家除却你们二人,又没死绝。”

“……”

几人等着连氏母女俩,将那糙米粥吃完,带路去了胡家老屋。

“我、我就不进去了……”连氏抱着闺女,嗫喏道。

章柏诚有无不可的“嗯”了声。

盛樱里抿了抿唇,朝那转身要走的妇人道:“你可想过日后如何过?”

那瘦骨嶙峋的背影好似怔了下,满目不解的回头,迎上了她的视线。

盛樱里目光落在连氏那双粗糙、满是裂口的手上,好似挣扎了下,自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一物来,过去塞给了连氏怀里的女娃,“听胡氏说,你有一手浣纱的本事,城东的元俪娘子开一家染坊,手底下尽是与她为帮讨饭的小娘子,你手艺好,且去试试吧。”

说罢,盛樱里咬了咬唇,又道:“胡勇母子死了,如今只剩你们母女二人,离胡家远些,以浣纱为生计,日子说不得比先前还好过,元俪娘子性子是出了名的泼辣,你若有幸在她那里做营生,定不会挨欺负。总而言之,时日且长,好好过日子。”

章柏诚站在巷子里,看着那二人,眸光垂落半刻,在盛樱里折回来时,他忽而出声。

“去衙门立个女户,胡家的麻烦事,自再找不上你们母女俩。”

依着胡勇那烂赌成性,少不得世上还欠着盛樱里之外谁的银钱,这才一二日,待得胡勇死了的消息传出去,只怕是那些人要上门讨债来。

章柏诚自认性子淡,说过这句,便没再多话。

言尽于此,随她自便。

连氏待他,显然是敬畏、畏缩的,连缘由都没敢问,朝那已然转身的背影呐呐的低声说了句好,又连连点头。

几人朝巷子里走。

冯敢挠挠脑袋,不解道:“诚哥儿,立女户是为何?”

乔小乔白他一眼,问:“那母女俩与胡勇是何干系?”

“妻女啊。”冯敢睁着圆眼睛,满脸写着“你是不是傻”。

“对啊,立了女户,便是那妇人自个儿当家作主,就连那小丫头也是可跟着她姓的,胡勇不过是她一任夫君罢了,人死便死了,那些个债既是姓胡的欠的,便去寻姓胡的还啊,与她有甚干系?”乔小乔说。

冯敢如醍醐灌顶,嘴巴张圆,“哦~~~”

章柏诚察觉到身侧的灼灼目光,脸微偏,问:“怎么?”

盛樱里还在盯着他的脑袋瞧,羡慕极了,幽幽道:“章柏诚,我要如何能与你换换脑袋呢?”

章柏诚:……

人言否?

他答:否。

胡家老屋瞧着比石头巷胡家要好上许多。

盛樱里听胡氏说过,从前他们便是住在这里的,只是因胡勇好赌,输钱多了,几家叔伯就不干了,索性分了家。而胡勇母子俩,也渐渐捉襟见肘,上盛家打秋风也无济于事,之后便搬到了石头巷。

这条巷子,住着几家胡家的人。

盛樱里几人,犹如羊进了狼群,面对十几个粗脚汉子,就连冯敢的气势都弱了些。

盛樱里颇为不安的看向章柏诚。

这人只说替她断了这麻烦事,可又不曾与他们计谋什么,盛樱里抠抠手指,头回被他当军师,还不习惯的紧呢,瞧瞧旁边挽着她手臂的乔小乔,就坦然的很啦。

上午被乔小乔拍了一铁锹的男人也在,这会儿等瞪着她俩。

冯敢察觉什么,宽厚的身躯挪一挪,与章柏诚将身后俩姑娘挡得严严实实的,昂首挺胸,凶巴巴的脸上写着:你看啥!

章柏诚开门见山,“前些时日,胡勇欠了我三两银子,这是单据。”

他说着,不慌不忙的掏出了那张纸。

胡家人的脸上表情不太好,女眷嫌弃,男人们则是臭着脸,却都是习以为常的很,连过来瞧上一眼真假的都没。

“胡勇的欠的你银子,你自去找他啊,寻我们家做甚!”

男人粗声粗气道。

“你说寻你家做甚!”冯敢粗声嘹亮,“那胡勇死了,莫不是以为这字据便不作数了?你们老胡一家子,给我还钱!”

“关老子屁事!冤有头债有主,胡勇死了,他媳妇儿还活着,再不济还有个女娃娃呢,找她们去啊!”

冯敢正要喷出比他还难听的话,手臂忽的被抓住了,他一顿,看向旁边的诚哥儿。

干啥,影响他骂仗!

“既是你们不认这账,那就衙门公堂走一遭吧,请大人断案。”章柏诚轻飘飘的说。

寻常百姓家,瞧旁人家热闹便罢了,可轮到自个儿,谁不怕那衙门,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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