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五月初六,已是仲夏。
姜楚的及笄礼日子并未同寻常人家一样,定在三月三。
而是按照姜楚所想,最终定在了原身的生辰——五月初六。
这日,天刚蒙蒙亮,窗外蝉鸣声就此起彼伏,扰人清梦。
姜楚在塌上辗转反侧几番,意图驱逐仲夏的燥意。
最终还是忍不了这恼人的声响和燥热,姜楚挣扎着起身,在案上平整铺陈开一张陈旧泛黄的草纸,开始习字。
不一会儿,窗外渐渐初有人声。
一个多时辰后,及至巳时。
天光已大亮,姜家小院也渐渐热闹起来。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而内被推开。
“哎呀,我的祖宗,怎么现在还写字,今儿可是笄礼。”穿着一身庄重颜色的姜母走进卧房,满脸急色。
姜楚没有抬头,手一刻未停,“母亲,毋要着急。”
停笔后,姜楚才抬头,方发现母亲背后跟着两个慢吞吞的人。
一个是作为友人宾客的司婧,另一个是作为笄礼赞者的魏静宛。
司婧在姜母背后偷偷向姜楚吐舌头,魏静宛也是一脸苦相。
“毋要着急?这一场笄礼可是特意为你办的,你倒是在此处偷闲,快快敷粉梳洗,别误了时辰。”姜母连珠炮一般说着话,快言快语,说毕后就转身离开。
姜楚苦笑着用眼神示意两位朋友。
原本,姜楚认为一场简朴的及笄礼便可,她不喜这些繁文缛节,只需有三五好友、徐夫子,和这一世的姜家人即可。
可不知谁传出去的姜楚及笄礼这事,竟有许多久居他乡的姜家远亲听闻后也要赶来。
除此之外,许多女学不甚熟悉的同门学生及其家中长辈也表示出观礼意愿。
最终在姜楚本人的几度婉言拒绝下,才避免了姜家小院被踏平的结局。
不过即便如此,今日早晨的姜家院落里也已是挤挤攘攘无处下脚。
而此刻姜家上房内,有一对夫妻,一立一坐。
姜母站于菱花格窗边,其右便是坐着的姜父。
“你那大表兄怎得也在,”姜母挑眉,眼中尽是鄙夷,“我可记得前几年药铺周转不济时寻他解困,他那般瞧不上咱们,现如今倒是巴巴地赶来参加楚儿的及笄礼,我还以为他当没你这门子亲戚呢。”
姜母说话时眼神并未看向姜父,只是仔细瞧着自己身上这套没穿过几次的贵重绸缎衣裙,不时轻轻拍打着衣料上沾染的零星灰尘。
“总还是有亲戚情分在,你可别给人家脸色看。”姜父瞪着姜母警告道。
“我哪敢啊,”姜母冷哼一声,脖颈高高扬起,“亲戚情分?也只有你这般想,还不是你有个好女儿,不然人家还当你是甩不掉的烂泥巴穷亲戚呢。”
姜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便抛下姜母去院落门口迎客去了。
*
梳妆铜镜前,姜楚静静坐着。
魏静宛站在其后,拨弄着姜楚头发,“楚楚,你这发色,怎就如何养都枯黄不改,‘黄毛丫头’大抵如是了。”说罢便捂帕轻笑。
三个人齐齐笑起来。
“我来瞧瞧。”闻言,倚在梨木柜边散漫不成样子的司婧探过身来,伸手拉出一缕头发细看。
魏静宛看势,抬手打掉司婧伸过来捣乱的手,引起其嗷嗷惊叫。
“打得好,婙之这是自己先前笄礼头发乱糟糟的,要来折腾我呢。”姜楚见状打趣道。
司婧大上姜楚几个月,在前些时候已办过笄礼,“婙之”就是当日所取表字。
司家父母本在司婧出生时取名为“婧”,为娴静柔美之意。
可没想到爱女却是个极不羁爽利之人,最终及笄礼上取表字为“婙之”。
司婧倒是很满意此字,当即乐得在无人处耍了会剑,梳好的精致高髻散落满肩,因此被司母数落半日。
司婧回想起那日情状,烦闷地看姜楚一眼后放下手中碎发,摆摆手又重新靠回木柜,“罢了罢了,不欲与你们争辩。”
卧房门再次被推开,三人齐齐向门口望去。
“你们原来都背着我躲在这一处!”
青言大喊着迈进门,嬉皮笑脸,已不复前几日的郁郁之色。
“姐姐今日真是极美。”青言走近,细细端详姜楚面庞,是魏静宛为其画的淡淡妆面。
青言自上而下观赏着,从姜楚的面容,到白皙修长的脖颈,再到——素净的青白书生襕衫。
看到这套与精致的女子妆容发髻全然不搭的朴素衣衫后,青言僵住了,几度用力眨眼确保自己没有眼花。
“这应当只是采衣罢,元服会独自放在一处。”青言自我安慰道。
采衣是及笄礼女子加笄前所穿,而元服为加笄后才换,象征女子成年。
姜楚面带无辜道,“其实......这就是今日元服。”
青言闻言愕然,哑口无言。
“哈哈哈你瞧,她也如此!”司婧抚掌大笑。
魏静宛又被提醒这事,便温柔怒嗔道,“真是可惜我这一番忙碌,县里的其他人及笄礼怕不会有第二个这般好看的妆面,竟被没眼光之人配了这样一身丑衣服。”
“没眼光之人”姜楚心虚地挠挠头。
“为何要穿襕衫,虽然这身襕衫做得还算庄重精良,但及笄礼总是要穿拖曳襦裙才是圆满。”青言不解。
“想穿罢了。”姜楚认真回道。
比之华美的锦衣华服,这一身襕衫于她两世都求之不得,她想穿着这象征书生的襕衫度过这重要一日。
青言吐了吐舌,心想着这确实是姜楚特立独行的作风。
“小妹,吉时将到。”这时,大哥姜泽在门外扣门,笑着喊道。
及笄礼要开始了。
姜楚迅速脱下襕衫换上素雅采衣,将襕衫珍重放置于托盘上,从后院只身前往东房。
普通百姓家的及笄礼并没有多么繁琐盛大,不像她上辈子,须在深宅大院中三加三拜后才可礼成。
这辈子的及笄礼只有初加、一拜,即加笄,和拜父母、正宾。
在姜家院落的东房里,只有姜楚一人,她朝南坐定。
房内极其安静,只有隐约从门外院落溜进来的喧嚷之声。
片刻,门外传来幼弟的悄声呼唤,及笄礼开始了。
姜楚推开东房的门,乌泱泱一群人映入眼帘。
有满脸欣慰的大哥姜泽等姜家人,有开怀笑着的好友司婧、青言和魏静宛等人,还有街坊邻居和一群姜楚并不熟识的姜家亲朋。
而徐夫子作为正宾,此刻站在偏西处,面东而立,注视着身着采衣采履的清丽女孩。
迎着众人目光,姜楚缓缓走到院落中央,向众人作揖后朝西而坐。
随后,作为赞者的魏静宛从一侧碎步走上前来。
赞者履行之事是为将笄者梳头,将总角梳就成精致发髻,喻示成人。
晴光下,是一个少女为另一个少女安静梳发。
梳好后,魏静宛让开身位,方才露出完成的发式。
众人看到后大惊。
竟不是眼花缭乱的女子发髻,而是再朴素不过的书生髻。
人群中有宾客压低声音议论。
有一位宾客探头喊道,“魏家女儿,别胡闹,怎得在及笄礼给姜案首梳了个这般发式。”
魏静宛才是有苦说不出。
姜楚望一眼那人。
看到姜楚面色不变,知道定然是她自己授意,那人也就噤声了。
徐夫子并未在意那些声音,径直从阶上走下,净手后,站于姜楚前,高声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愿吾徒楚,永遵其志,惟念其心。”【1】
姜楚惊讶抬眼一瞥,徐夫子竟是在祝辞里添了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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