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行动
三日后，正午时分，归雁居客房
范玖悄无声息地闪入室内，单膝点地，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重锤敲在凝滞的空气里：
“主子，找到了！位置在野狐岭，入口极为隐蔽，有暗桩轮值！”
他喘息稍定，语气陡然转为凝重：“但属下等人蹲守三日，发现里面异动频频——昨夜至今，他们正加紧往外运送东西！沉甸甸的麻袋，推车辙印极深，看那分量和隐秘劲儿，八成就是私盐！属下担心......他们怕是嗅到了风声，正在转移！”
“转移？”他声音低沉，走到桌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桌面。“裴缪那边什么时候到？”
范玖心头一沉，喉结滚动了一下：“按脚程快的话酉时……”
他抬眼看向谢承霄冷峻的侧脸，声音艰涩，“但山路崎岖难行，若有意外......”
“若遇阻滞，拖到今晚戌时甚至更晚，也未可知。”谢承霄替他补完了后半句，指尖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室内陷入短暂的死寂，窗外野狐岭方向隐约传来的风声，此刻听来像是催命的号角。
谢承霄缓缓抬头，眼中锋芒毕露，带着刀锋出鞘般的决断：“不能再等了。”
“...主子的意思是？”范玖心中警铃大作。
“等到酉末！若他们不至，你便留一名最机灵、脚程最快的兄弟在此接应，负责传递消息。其余人等——”
他目光如电，扫过范玖，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随我直接进山！”
“直接进去？！”范玖猛地抬头，脸上血色瞬间褪尽，骇然与担忧交织。
“主子三思！里面人手众多，戒备森严，我们此行不过七人！一旦暴露陷入重围，后果不堪设想！”
他急声道，“而且......属下也只是推测他们在转移，并未完全确定！若情报有误，贸然闯入……”
谢承霄声音陡然拔高，“情报有误也罢，转移也罢——今夜便是他们防备最紧、也是最乱的时刻！若我们不去，等他们安然撤空，便是千军万马赶来，扑个空城，又有何用？”
他目光如实质的重锤压在范玖肩头，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与狠戾：“人去楼空的‘安全’，毫无价值！战机稍纵即逝——若他们在撤，我们更要钉死他们！若他们没撤，正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盆冷水，必须泼下去！这滩浑水，今夜必须搅翻！”
他的气势如同即将扑食的猛虎，带着焚毁一切的决绝。
范玖对上那双燃烧着近乎疯狂火焰的眸子，深知殿下心意已决，再无转圜。
他猛地抱拳，声音铿锵如金石交击，斩断所有犹豫：
“属下遵命！即刻准备兵刃、夜行用具，调集人手！”再无半分迟疑。
“......嗯。”谢承霄微微颔首，目光越过范玖，重新投向窗外，仿佛要穿透那层层叠叠的墨色山峦，直抵野狐岭的心脏。
“去吧。告诉兄弟们，提起十二分精神，备好伤药——今夜，必将有一场腥风血雨。”
范玖不再多言，躬身一礼，旋即转身，身影如猎豹般迅捷地融入门外浓重的夜色。
......
同一时间，楼下大堂。
花五娘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柜台上的黄铜算盘珠子，“噼啪”的清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那双顾盼生辉的杏眼，时不时便飘向楼梯拐角处那扇紧闭的房门——整间客栈里，唯一亮着灯、住着人的那间。
算珠被她拨得越发急促，显出几分心不在焉的焦躁。她第三次望向楼梯口时，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花五娘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暗夜里点燃的星火。她轻盈地从柜台后旋身而出，裙裾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香风。
几乎是同时，那抹挺拔孤冷的身影已经步出房门，正沿着楼梯沉稳地往下走。
“客官～”花五娘几步迎上去，恰到好处地在男人走到楼梯底端时拦在了他的去路上。
她仰起脸，巧笑倩兮，声音揉进了蜜糖似的，又柔又媚，带着刻意的甜腻，“您去哪儿啊，是要出去办事？这都晌午了，可别饿着了身子骨。奴家去给您备些热乎饭菜？”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日上演同样的戏码了。只要这男人踏出房门，花五娘总会第一时间黏上去，用尽浑身解数释放她的热情和“好意”。
而男人，也一如既往地，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脚步微不可察地调整方向，绕开了她堵在前方的娇躯。
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不必。”
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情绪起伏，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半点余地。
花五娘脸上的明媚笑容僵了一瞬，不甘心地瘪了瘪樱桃小嘴。
眼看着男人步履不停，已然一步跨过了客栈高高的门槛。她哪里肯就此罢休？连忙提起裙摆，小跑着追到门边，半个身子探出门框，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拢在嘴边，朝着那即将被黑暗吞没的背影，拉长了调子唤道：
“客官——”
声音在宽敞的街道上传出老远，带着三分关切，七分娇嗲。语调拖得幽长，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亲昵：“奴家......等您回来哟～”
尾音带着钩子似的，悠悠回荡，仿佛要钻进那远去之人的耳朵里。
....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归雁居二楼客房的地板上投下炽白的光斑。
谢承霄立于窗边，深邃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楼下空旷的街道。行人寥寥，只有几个小贩躲在屋檐的阴影下打着哈欠。
就在这时，花五娘那娇嗲中带着几分悠长的呼喊声，突兀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开来。
声音刺耳，引得谢承霄眉头微蹙，下意识地通过半开的窗户往下瞥了一眼。
目光掠过倚在门边还在挥着帕子的花五娘，随意滑向那个正快步转入街角的、即将消失在视野中的玄青色身影。
突然！
谢承霄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住！
那个背影——那个步履间透出的孤冷疏离，那肩背挺拔的姿态.....
即使被粗布衣衫包裹，即使化作灰烬他也绝不会错认！
“姐姐？！”一声低不可闻的惊呼从他喉间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下一秒，他猛地推开窗户，动作之大带倒了桌上的茶盏也浑然不觉！
“哐当！”茶盏碎裂的刺耳响声在房间炸开，但谢承霄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主子？！”正在角落整理行装的范玖只觉一阵劲风刮过，抬头已不见人影！
客栈楼下，花五娘刚放下挥酸的手臂，正揉着腰肢准备回柜台，只听楼梯处传来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几乎要将楼梯踏穿！
她愕然回头，只见那个平日里神情冷漠的“少镖头”，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冲下楼梯，带起的疾风掀起了她的裙摆！
“诶？客官？！”花五娘惊得后退半步，下意识喊道，“你这慌慌张张的要去哪儿啊？”
回应她的，只有那人冲出大门时带起的猛烈风声。
他头也不回，甚至没看她一眼，径直朝着街角那人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玄色的身影转眼便融入了午后的阳光与阴影交界处。
“……”花五娘被晾在原地，目瞪口呆。
半晌，她才对着空荡荡的门口方向，没好气地小声啐了一口：“一个两个都这么怪！什么人呐！”
她撇撇嘴，扭着腰肢悻悻然回到柜台后，拿起算盘珠子，故意拨得噼啪作响，仿佛要把那股子闷气都发泄在算盘上。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在门口响起。花五娘抬眼一瞧，心头一跳——正是刚才狂奔出去的那位！
只是此刻，他脸上满是骇人的阴沉。仿佛乌云压顶，山雨欲来。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柜台前，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迫感，高大的身影瞬间将花五娘笼罩在阴影里。
“方才那人，”谢承霄开口，声音冰寒刺骨，“你认识？他去哪儿了？”
花五娘被他骤然爆发的气势慑得心尖一颤，握着算盘的手险些松开。
想起三日前他那冰锥子似的眼神和今日的冷落，一股无名火伴着委屈涌了上来。她没好气地翻了白眼，硬邦邦地顶回去：“不认识！他去哪儿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
话音未落，只听得“咚”一声闷响！
一锭足有五两重、闪着银光的元宝，被谢承霄重重拍在柜台上！力道之大，震得柜台嗡嗡作响，连带着花五娘的心也跟着狠狠一跳！
“说！”
仅仅一个字，却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砸了下来！花五娘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呼吸都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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