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谈判
边塞的风，呼啸着掠过斑驳的城墙。定远侯许松林一身玄黑戎装，按剑而立。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二十里外的尘烟，牢牢锁定在那片扎营的北狄军帐之上。
副将张诚按着腰间佩刀，上前一步，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紧绷：“主帅，北狄大军在此驻扎已有数日。我军驰援至此亦有两日，彼却按兵不动，毫无动作。这……其中是否暗藏诡计？”
许松林身形纹丝未动，只从齿缝间冷冷吐出几个字：“再等等。就要来了。”
张诚一怔，刚要再问——
“报——！！”城楼瞭望哨兵急声高呼，手指远方！
只见北狄大营方向，两道烟尘急速扬起，朝着大乾边城疾驰而来！
当先一骑，手中高擎一面醒目的白底“免战”大旗，在风中猎猎招展。紧随其后的，则是一名身着北狄文官袍服之人。
两骑奔至城下百步，速度骤减，直至城门洞前勒缰驻马。
城墙上，早已引弓搭箭的士卒目光如电，牢牢锁定城下二人。
那持旗的士兵面无表情，高举旗帜。后方的文官则气定神闲，仰头朝着城楼上朗声道：“奉我北狄平安王之命，特为使臣，前来与贵国主帅商谈和谈要事！请开关门！”
许松林居高临下，面色沉静如水，只微微颔首。身旁传令兵立刻高喝：“开城门！放使臣入内！”
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二人入城后，依例被严密搜身，确认未藏匿兵刃暗器后，才被引至戒备森严的中军帅帐。
帅帐内，许松林端坐主位，他目光如刀，锐利地审视着帐中站立的北狄使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说吧。你们意欲何为？”
那持旗士兵默然退至文官身后。为首的文官这才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倨傲：“在下吴简，忝为平安王殿下座下使臣。此乃我家王爷亲笔所书和谈条件，请元帅过目。”
他双手奉上一封火漆密函，副将张诚上前接过，转呈许松林。
许松林拆信展阅，目光扫过字句，原本沉静的面容瞬间笼罩寒霜！他猛地一掌拍在厚重的案几上，声音陡然拔高：“五座城池？！还要我边关最膏腴富庶之地？！尔等是痴心妄想，还是当我大乾无人？！”
吴简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势惊得眼皮一跳，随即却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哎呦，元帅息怒。这便嫌多了？您怕是有所不知，我家陛下的意思，原是要十座城池才肯罢休呢！全赖我家王爷仁厚，念及两国苍生，苦苦劝谏，这才减为五座。王爷的诚意，可是天地可鉴呐！”
他话音一顿，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又掏出一封书信，向前递出，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元帅请看。此乃贵国四皇子亲笔所书之家信。在下此番特地‘护送’而来。元帅不妨……验看验看笔迹？”
许松林的目光落在那熟悉的信封上，心头猛地一沉。他接过展开。纸上字迹，确是康王谢承翊亲笔无疑！字里行间，言辞恳切，字字泣血，倾诉着身陷囹圄的煎熬与渴望归家的殷殷之情。
许松林捏着信纸的手指，信纸在他手中微微颤抖。帐内一时间无声，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许久，许松林才缓缓抬起头，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被强行压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听不出丝毫波澜：“吴大人远道而来，想必辛苦。如今天色已晚，本帅已命人备好营帐。请使臣一行暂且歇息。此事，容本帅……细思。”
吴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仿佛早已预料到对方的反应。他从容地再次拱手：“元帅深思熟虑是应当的。在下不急，静候元帅佳音。”
说罢，便在卫兵的引领下，施施然转身出了帅帐。
帐帘落下，隔绝了外界。许松林依旧端坐案后，目光再次落回那封家书上，眉头锁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
烛火通明，许松林正与几名心腹副将围着沙盘低声商议。
突然，帐外传来一阵明显的骚动和争执声，打断了帐内的讨论。
副将张诚本就因军情棘手而心烦意乱，此刻更是火冒三丈，猛地起身，几步冲到帐门前，一把掀开厚重的帘子：“嚷嚷什么？！没看见元帅正与诸位将军议事？！军规都……”
他的怒吼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帐外那个气势汹汹要往里闯的“士兵”——那身明显不合体的粗布戎装下，竟是一张他熟悉无比的脸。
“……县……县主？！”张诚的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惊愕。
帐内的许松林闻声抬眼，目光穿透张诚身侧的空隙，精准地锁定了帐外之人。
当他看清女儿许清宴那一身粗陋的士兵打扮时，一股怒火“腾”地直冲头顶！
“荒唐——！！！”
许松林猛地一拍案几，震得地图卷轴都跳了起来。他霍然起身，对着许清宴怒目而视，声音如同滚雷：“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还穿着这副鬼样子！成何体统！！”
许清宴心知理亏，硬闯军营、女扮男装，哪一条都够她爹喝一壶的。
她紧抿着唇，低垂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默默承受着父亲的雷霆之怒。
许松林看着她这副模样，满腔怒火中又夹杂着无法言喻的担忧和后怕。他指着许清宴，手指都气得有些发抖，最终化作一声深长而沉重的叹息，“你呀！你……你让为父怎么说你才好！”
这声叹息，让许清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转机。她立刻抬起头，声音低低地，带着点耍赖的意味：“爹，是女儿不对，女儿知错了。可……可来都来了，您骂也骂了，总不能现在就把我赶回去吧？”
许松林瞪着眼睛：“怎么不能？！明日天一亮，我就派人把你押送回去！这里是战场！刀剑无眼，你一个女孩子家跑来添什么乱？！简直胡闹！”
“女孩子怎么了？！”许清宴那股不服输的倔强劲儿立刻上来了。她挺直了腰板，毫不畏惧地迎上父亲的目光，带着明显的质问，“爹您瞧不起女人？当年我母亲不也随军征战，立下赫赫战功？您是不是也瞧不起母亲？！”
“我……！”许松林被女儿拿亡妻堵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提起那位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夫人，他心中既是骄傲又是痛楚。
半晌，他才重重地一甩袖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无奈地妥协道：“罢了！罢了！留下可以！”
许清宴眼睛一亮，刚要欢呼。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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