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皇帝
戌正。
承德门外的灯山之下,百驾烟火次第引燃,赤金的火光拖曳数丈长尾。不等观者惊叹,轰然绽放,将国都的夜染成白昼。
琰昌帝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宫门,站城阙与底下的万民示意。
数十位公卿大臣站立一旁,与君王共赏。
阙楼下人声鼎沸,十几年以来,这是国都第一次如此热闹。火树银花的景象很好地冲散了因战乱深藏在人们心底的不安,终于是有了些能够好好生活下去的安心落意之感。
燕谨站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阙楼最当头的人影身上。
那人穿着一袭玄衣,身形不算高大,但瞧着很有气势,身旁的人都因皇帝亲临而激动,燕谨却狠狠皱眉。
皇帝戴着冕冠,十二串冕旒垂下,将面庞尽数遮掩。
抬首间隐约可见底下五官,但看不真切,燕谨连皇帝的眉毛鼻子都分辨不清。
不知道这样皇帝是怎么看清天上的烟火的?燕谨无语凝噎。有心想要再向前两步,但附近已有人开始盯着她,面带怀疑,似乎想过来探问。
到现在燕谨也不知道是谁跟踪她,又是谁要抓她,但并不影响她做下最坏的设想,来者不善的情况下,她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地。
皇帝就站在阙楼上,也许再往前一些,便能从冕旒底下窥见真容;疑似要抓捕她的人也在附近,再不跑也许就跑不掉了。
她只能选一条路走。
燕谨指尖紧掐掌心,紧盯着阙楼上的皇帝一眼不错,期望能有一个机会。
附近有人围拢过来,他们穿着平民百姓的衣物,可人人腰间鼓囊似有器物,行走间颇有章法。
她额上逐渐冒出冷汗,心跳一声重过一声,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阙楼上的皇帝并不知道燕谨心中所想,在底下人目眦欲裂的视线中,转身与余跃说笑,只留给燕谨一个模糊的侧影。
燕谨狠狠闭了闭眼,迅速俯下身,在人潮中逆流而行。
原本只是怀疑的人立马确定了她的身份,从各个方向围拢过来,将燕谨包围在人群中。
沿街酒楼中一直注意底下动静的贵人们都被惊动了,一个个起身站在窗边,似是看烟火,实则都在看镇抚司除夕夜抓捕犯人。
冷静,冷静,燕谨在心中告诉自己。
她借着人群的遮挡,快速往回赶,与她一同站在街道上想要抓捕的人视线被遮挡,看不太真切她的具体方位,但楼上的人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条逆水而行的大鱼。
“一个女子,看着也不像是干刺客的,镇抚司抓她干什么?”
“作奸犯科,奸淫掳掠,干什么不能抓?”
“值得余跃在除夕夜派镇抚司的人出来抓?”
“没准,余跃这个疯子干什么都不稀奇。”
“……倒也有几分歪理。”
他们点评楼下这幕精彩的闹剧,个个兴致盎然,只等鱼儿落网的那一瞬。
但燕谨没那么好抓。
她是老道的猎人,抓过最难缠的猎物,能借用任何东西遮盖自己的身形与气息。
眼见着那个身形诡谲的女人就要借着人群突破镇抚司的包围圈,只想看戏的人坐不住了。
“喂!袁滨!她在那儿!”
这声音的主人颇有几分气力,嗓门嘹亮尖锐,在嘈杂的主街中,稳准狠地传入燕谨耳中。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传来,燕谨心中暗道不好,不再遮掩自己,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疾速往外奔去。
她并未浪费时间抬头去看是谁指明了自己的方位,而是抓紧一切时间逃离此地。
镇抚司的总旗袁滨心中气涌如山。
他们早就看到了燕谨,只是想引出她身后的大鱼,故而迟迟不上前抓捕,待所有人手到位之后,这女子便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被人叫破之后反而影响了他们的布局。
眼见着“叶谨”刁钻古怪地将要扭身转入小巷,害怕生变,袁滨一时顾不得太多,大喊:“乌轻轻在我们手上!”
那女人动作一顿,但转瞬跑得更快,袁滨气急:“他被你安置在安福街的乌家老宅中!此刻已被我等抓获!”
燕谨僵住,浑身血液冻结,耳边嗡嗡作响。她转过身来,脸色煞白地盯着不远处的袁滨。
“你怎知他在安福街。”
袁滨打了个手势,镇抚司的人围拢上前,各个面色不善地看着燕谨。
“若不是想引出你们后头的大鱼来,我等岂会容你们苟活至今日。”
燕谨垂眸静立,脑中一片空白。
被人反绞手臂压在墙壁上的时候,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他是无辜的,什么也不知道,放过他。”
乌轻轻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跟着自己到国都来想拿回自己家的祖业,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燕谨。
袁滨正在给她手脚带上镣铐,周围的百姓分出一片空地,满脸讶异与好奇的观看这一幕。
“你倒不如指望他耐用些,别不等你上刑架便把一切都招了。”
燕谨霍然抬头。
——
“冕旒将朕的视线都遮挡了,这烟火再好看着也失了两分颜色。”
琰昌帝小声与余跃抱怨,脚步朝她的方向轻移,避免被身后的大臣们听见。
“陛下且忍忍,万民当前,您得注意皇室威仪。”
琰昌帝十分不满,“皇室威仪若因朕不戴冕旒便失了,那朕这皇帝……。”
“陛下!”余跃急声打断,眼神往皇帝身后扫了几眼。
局势还未稳,朝堂上陛下尚且只握了一半,万不可失言于人前。
琰昌帝自知此理,只是现下站在阙楼上,想起幼时登楼与父皇、母后、弟妹赏景时是何等热闹,触景伤怀罢了。
琰昌帝咽下言语,兴致寥寥,也不再看头顶烟火,转而去看底下的百姓。
人头攒动的街道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圈空地,里面站着几个人,正往一个女子身上戴枷锁镣铐。
此等良宵吉日,皇帝亲登阙楼与百姓共庆,是谁敢生事?
看着被押解的女子,琰昌帝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舒服。于是伸手将冠上的冕旒掀开,想看得更真切些。
——
燕谨双目赤红,一字一句道:“你们敢对他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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