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
于公公不留痕迹地回转视线,发现翊王妃并未有所察觉,脑海中飞速想到了借口:“连中三元已是人中翘楚,老奴怎敢直呼状元名讳,待国祭那日,王妃自然便会知晓了。”
甄棠皱了皱眉头,于公公的话挑不出什么毛病,可又隐隐让她感到哪里不对,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见于公公起身要走,甄棠便让宋嬷嬷送他出府。
刚出了云汀日暖,于公公便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宋嬷嬷:“看这情形,我方才差些闯了篓子?”
宋嬷嬷叹了一口气:“主子之间的事,咱们做下人的,全当不知晓就行,对了,殿下托我向您带句话。”
“什么话?”于公公更好奇了。
“临近国祭,礼部与鸿胪寺还要将流程再呈报陛下一次,届时肯定会有一些意见不同,别的不用管,只是今年新科进士在仪队中的位次,还请公公趁机在圣上面前略提一下。”
“这个倒是好说,老奴能适当提一嘴,圣上怎么考量,允不允,那就不是老奴能左右的了。”
二人走到府门前,宋嬷嬷向他行了礼:“您只需旁敲侧击一下即可。”
于公公回礼,坐上回宫的马车后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个翊王当真奇怪,国祭中其他重要的政务不关心,反倒关心起新科进士的位次。
还有他身上那个毒蛊,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形,琼林宴上突然呕血,吓坏了一众老太医,可是近日看起来又好似没什么问题。万一国祭上再出什么岔子,这可如何是好?
于公公越想越不得其解,马车停在宫墙下,他立马跳下车,往紫宸殿而去。
临近国祭前两日,甄棠终于在宋嬷嬷的指引下,将厚厚一沓案卷看了个大概,大致记住了每个时辰要做什么,祭礼时她要如何站位,如何行礼等等。
“如今尚未再封太子,睿王殿下是皇长子,睿王妃又怀有皇嗣,礼部与鸿胪寺一致推举由睿王与圣上和皇后娘娘一并行拜祭天地的大礼。”
宋嬷嬷翻过一页:“届时您与殿下、衡王,分站圣上与皇后娘娘两侧,行伏地跪拜之礼,以显虔诚。”
甄棠眼皮猛地一跳:“还要行伏地跪拜之礼?若我没有做好呢,会不会被下方的百官嘲笑?”
“王妃放心,崇法寺的祭坛极高,文武百官站在下方根本看不清上面,即便您做的有些不对,也无人能察觉。”
“那便好。”甄棠拍了拍心口,缓了一口气。
临近酉时了,窗外的天色已经黑沉下来,昼夜不息地看了好几日案卷,甄棠只觉得脑袋微微发胀,她很想趁着夜风出去走一走。
想起最近这几日没见到景昭辰,只有周总管每日来报一声平安,不知晓他在做什么,甄棠从屉子中拿出那枚小金盒,小金盒已经命人清洗修复过,眼下变得焕然一新,她轻轻打开,里面的白玉耳铛闪着温润的光。
还是把这个还给景昭辰吧。
甄棠将小金盒握在掌心,站起身对宋嬷嬷道:“妾身想去殿下的藏书楼里寻些书,不用跟着我,我很快便回来。”
宋嬷嬷有些迟疑,但甄棠坚持不让她跟随,便只能将她送到月门处停了下来。
藏书楼的侍卫极少在此处见到王妃,慌忙行了一礼,听到甄棠要进藏书楼,犹犹豫豫了许久,不敢伸手开门。
“难道殿下有令,不许妾身进?”甄棠有些奇怪。
侍卫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是里面没有人伺候,王妃若是能等,属下去唤人过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甄棠拦下他:“不用唤人了,妾身进去拿几本书,很快便出来。”
说完她便推开门踏了进去。
景昭辰好似有洁癖,藏书楼内永远不见一粒微尘,干净整洁,大理石地板和书架锃光瓦亮,映着她越走越近的身影。
巨大的书架上书籍排列有序,绳签静静地垂在空气中,她拿起其中一本,封面上写着《韩非子》,只是书册已经很旧了,看样子好像景昭辰时常翻看。
她又沿着书架走了一圈,发现触目可及的书册、竹简全部都有认真批注的痕迹,里面的字与景昭辰曾经写给她的诊案一模一样。
甄棠突然心生柔软,这样一个受过圣贤教导、又远赴边疆督战的人曾经会是多么骄傲。
若他没有中毒蛊,将永远是天之骄子。
转过一列书架,檀木楼梯赫然出现在她视线中,这架楼梯她极其熟悉,婚仪那晚她便是踩着这些台阶,一步一步,走到藏书楼最顶层,随他进了密室。
那是她与景昭辰交锋的第一晚。
也是那晚,她们订下了那个约定。
甄棠看着消失在暗处的楼梯,突然起了好奇,楼顶的密室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贸然进入楼顶,景昭辰会不会觉得她太莽撞?
心中这样想着,鬼使神差之下,双脚已经带她站到了密室门口。
这是一整面大理石墙,触手冰冷,与四周的支柱完全吻合,没有一丝缝隙。
甄棠凭着那晚的记忆在墙壁上摸索着,她记得景昭辰好似在某处敲了三下,在她敲了第十几次后,大理石墙无声而开,从中间变成两扇,露出里面昏暗的密室。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轻易便打开了密室大门。
景昭辰怎么连机关触发的条件都没改,就这么,让她轻而易举的打开了。
密室里面一片暗沉,看不清四周,只有极远的位置好似燃了一盏灯,正散发着幽幽烛光。
倘若此时有神明或菩萨给甄棠一丝暗示,她绝不会在今晚轻易走进,可是命运就是如此荒谬,连甄棠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她会轻易上到楼顶,又毫无阻拦地走进这间密室。
大理石门悄无声息地关闭,整个密室里面黑沉沉的,唯有一盏长明灯静静燃烧。
越往里走,温度越冷,四周安静的出奇,只能听到她极轻的脚步声在由远而近。
凉意宛如无形的蛇,顺着甄棠脊背往上攀爬,离长明灯越近,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逐渐明显起来。
有血?
甄棠掌心渗出一层冷汗。
待她走到长明灯前,她看到灯盏落在一张案几上,案几上放着一方托盘,里面堆着凌乱的染血棉布,棉布旁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和一瓶药膏。
她认出那是景昭辰的匕首。
甄棠举起长明灯照亮托盘上的棉布,看上面的血量,他好像伤得不轻,鲜血渗透了数十层,眼下已经变成了深红色。
可是他人呢?
明明周总管每日给她报得是“殿下平安无事”,他负了伤,却不在府中,他会去哪里?
甄棠隐隐感觉到,他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除了长明灯映亮的一圈光明,四周皆是一片黑暗,甄棠记得这间密室里还有其他灯盏,她举着灯四处寻找,走到一处巨大的立架前,她蓦然停下了脚步。
这是她第一次孤身一人进入独属于景昭辰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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