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牲醴（12）
王丽春在会所里呛人家“导师”的事情就这么翻篇过去了，杨媞和李欣悦也默契地不提这件事。
杨媞也放弃了高级美容师资格证考试，她决定按照蓝蓝所说，应该要利用起女孩子最宝贵的青春。
从那以后，杨媞不再起早贪黑地读材料，不再做笔记，她努力打扮，把赚来的钱用来买劣质的香水和衣服。
她也借用着美容院的资源，在休店下班后，和同事们互相给对方训练基础美容护肤。
其实从事这一行的，大多数也会给自己脸上整点东西。杨媞和王丽春已经算是少有的素面朝天了，杨媞是因为节约惯了，而王丽春却很奇怪，她恐惧着美丽。
一天晚上，李欣悦已经睡下，杨媞在研究视频里的眼妆技巧，而王丽春在背高级美容师资格证的考题。
背着背着，王丽春放下了考题。
“杨媞，变美就一定有人爱吗？”
杨媞瞪大眼睛：“当然！”
王丽春凄然一笑。
“你凭什么会那么觉得？”
因为什么？
杨媞想起那些“名媛”，还有电视剧里永远珠光宝气的女主。
她想被宠爱，被呵护着，但谁会愿意呵护一个丑女呢？
王丽春：“在会所里指着我骂勾引她前男友的女人，曾经也是和我一样的夜场陪酒女。”
杨媞：“你怎么会是——”
“我是。”王丽春强调：“我曾经是陪酒女。”
“而她的那个前男友，其实就是一个经常来会所的富家小开，他经常点那个女人，一来二去，两人发展了恋爱关系。但那男的其实根本没有真打算和她长久，然后又点了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这就是勾引。”
王丽春说着说着，不知为何，眼里满是泪花，她一咬牙：“我当时，确实是头牌，我当时是美丽的，很多男人点我，往我胸罩和大腿里塞钞票，陪夜的晚上，他们都说爱我，因为我是最漂亮的那个，可是我得到爱了吗？”
可她得到了吗？王丽春孤寂地坐在阴影中，这是杨媞第一次见她啜泣。
杨媞干巴巴地安慰：“你别哭了。”
“杨媞，别相信她们的话。”王丽春哽咽：“我接触的男人比你吃过的盐都多，没有绝对的公式证明每个男人喜欢什么，但如果你按照她们的话去做绝对万劫不复，我们是穷人，我们没有试错成本。”
杨媞：“可我喜欢陆曜之啊。”
王丽春猛然抬眼。
“可我就是很喜欢他啊。”杨媞喃喃：“他那么好看，他那么好心，帮我们垫付医药费，还给我们工作。我和他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呢，他是个很好的人。”
王丽春简直不敢置信地听着这些话语，然后她低低地笑了起来慢慢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笑中带泪，又是讽刺又是悲鸣。
“杨媞，你真的觉得，和他在一起是好事吗？”
杨媞：“他是个好人啊。”
王丽春突然爆吼：“他只会玩你！”
杨媞被王丽春这突然来的暴脾气吓了一跳，瞬间哭腔就上来了：“你吼什么啊，又不是我让你卖身的！”
王丽春：“杨媞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别恋爱脑了好不好！你会把自己害死！只有蠢货才会相信什么爱啊爱的，你真把那个老鸨当成至尊导师了？”
杨媞被这话一呛，气血上头，便反唇相讥：“你当时就是卖身的，当然只会遇到只图你身子的！”
王丽春愣住，杨媞也没再理她，转身睡觉去了。
两人冷战了。
———
过年了。
距离上次冷战也过了几个月，杨媞和王丽春虽然没有再互不说话，但关系也不像以往密切了。
南络的习俗和神洲差不多，毕竟古代南络是神洲的附属国，两国人民的过年习惯大差不差，所以主管还以为杨媞要回国过年，问她要不要提前请假回国。
但杨媞不想回家，同样，王丽春和李欣悦也不想回家。
“回家又会被催婚催生，我还一事无成，我不想回家。”李欣悦哭哭啼啼：“我不想回去。”
年轻女人是块肉，要给所有人吃！因为能生，她要被父母卖给一个男人，拿彩礼钱！因为能生，男人要用她们来传宗接代！因为能生，大家都拿着宗法制压迫她们生！
可在大城市，没有人认识你，大家都是牛马，反而非常公平，你不再被宗法制束缚，束缚你的只有治安管理处罚法。在老家被家庭压迫没有五险一金，可是大城市里有劳动法和五险一金。哪个女人会选择回家呢？
过年的几天人不多，店里的事情也不多，杨媞几人就又被陆曜之借走，准备陆家女眷新年晚宴的妆造。
这次居然是陆曜之亲自来接她们，上车后，陆曜之问：“相亲了没？”
李欣怡嘟囔：“就是为了逃避相亲所以过年不回家。”
陆曜之面露羡色。
“我被折腾死了，我妈和发癫一样天天催婚。”陆曜之夸张地叹气：“找个好对象哪有这么容易？”
“你为什么也会被催？”杨媞不能理解，以陆曜之的条件，还需要催婚？想追他的姑娘能从这排南淮星三圈吧！
陆曜之没继续这个话题：“我记得你见过我堂妹吧？”
杨媞点头，陆曜之道：“她已经是我家那群女人中最好说话的了。”
杨媞沉默，其实陆曦之不是不好说话，是她太傲慢。那种骨子里瞧不起人的态度，是这类有钱人身上最明显的标志。
陆曜之：“没办法呐，你们也忍着点吧，赚钱嘛，不寒碴。”
杨媞却想起王丽春，她这次并没有来，拒绝陆曜之的理由也是钱太少，配不上她的假期。
她为什么就不想赚这笔钱呢？
——
这次陆家晚宴除去商业功能，当然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为南淮商界的二代们牵线搭桥，所有二代们在陆家庄园里相互认识。
陆曜之自然也避免不了，但他夸大了某些事实，其实陆曜之的母亲并没有催婚，她只是在提醒陆曜之，要现在开始挑选女孩了。
婚恋市场，只要你遵从这个规则，那么你的青春、财富就会成为市场上的筹码，男男女女就会变成婚恋市场上的商品，许多人必须要很早开始准备。
就好像……因为这个规则，所有人变成了商品，许多人因为年龄、容貌、家世、财富自动分成三六九等，你必须早点入场，不然只能有被挑的份。
其实很多很多人，因为社交或者自身性格的原因，他们并不是那么容易产生爱情。爱情并不一定会到来，但“婚姻”却是必须的，人是必须要“配种”的，所以那么多没有爱情的人就这么进入了“婚姻”，因为婚姻的特殊性，它必须要一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甚至大部分没有共同生活经历、也没有建立亲密关系能力的人永远生活在一起。因此在这个大市场，爱情是最后考虑的，家世、年龄、财富是排在前面的考虑因素，每个人都成为了商品，等待着被挑选或者是去选择。
陆曜之当然不喜欢这样的“市场”，但他也清楚明白他也必须赶紧早做准备，看看哪家的女孩适合——好在陆曜之他无论如何，必然会成为这个市场优势最大的买家。
陆曜之端着酒杯在人群中如游鱼般穿过，因为对周围的女宾都温文尔雅的态度，很难有人不喜欢他。
这时，陆曜之听到了一段对话，他停了下来。
“听说你哥很喜欢的那个小蜜跳楼死了？”
“谁告诉你我哥很喜欢她的？不过就是个夜场的捞女，没从我哥身上捞成功，气不过自杀了而已。”
“诶那你哥之前表现得那么深情？还带那女的去度假？”
“玩玩和真爱还是有区别的嘛，那女的苦出身，又没见过这些玩意，我哥手指头漏点东西就把她哄开心了！以为她是我哥的真爱！哈哈哈哈手头里漏点东西就叫叫花子做梦了！”
陆曜之突然有了个想法。
此时陆母过来和陆曜之道：“那个女孩……”
“妈。”陆曜之神气十足道：“我有喜欢的女孩了！”
陆母：“……？”
——
杨媞这边刚刚结束，她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坐在墙边休息。
但是李欣悦却神秘兮兮跑来。
“杨媞，陆曜之和他妈妈吵架了，我去厕所时听到了，还听到了你的名字。”
杨媞心一惊。
她脑子里闪过千万种可能，被辞职了，被责怪了，被蛐蛐了……总之是任何可能影响她职业生涯的问题。
杨媞胆战心惊：“我要怎么做？”
李欣悦很奇怪：“你也没做错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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