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保护
下了朝会，东方璟为避嫌，出了太和殿便径直出宫，南宫玥独自立于殿外栏杆处，望着他的背影心情怅然。
蒋翼自宫外而来，行色匆匆。
“夫人，图兰世子不见了。”
“不见了？”南宫玥心底一突，“怎么回事？”
蒋翼眉心紧蹙：“驿馆里的是替身，真正的图兰世子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我们的人暗中搜查京都，皆无所获。”
“竟然真的跑了……”南宫玥忽的感觉局势变得对天岐十分不利，“若他尚在我朝境内，图兰大军有所顾忌，不敢轻易进犯，一旦让他回了图兰，便会借昭阳公主之事挑起两国战争，接着找。”
她想了想，又问起：“三殿下可有何动静？”
“三殿下府中戒备森严，我们的人暂时未看出异常。”
南宫玥道：“他虽被禁足府中，但定然不会安分守己，昭阳公主一案不能再拖了。”
确切来说，所有的谋划都不能再拖了。
今日朝堂上，好几个东宫一党的官员都坐不住了，背后定是皇后授意，借机敲打她。皇后等不了，她也等不了了，隔三差五就得去给陛下喂点解药，再重新下点毒，这种在弑君边缘反复横跳的滋味堪比人间酷刑。
南宫玥思考片刻后道，“涼州还没消息吗？”
“没有。”
怪了，距离上一次捷报已过去半月有余，朝中没有消息便罢了，怎会连麒麟卫都没有？
百里聿风不会出事了吧？
蒋翼问道：“昭阳公主一案，夫人打算怎么做？”
南宫玥淡淡道：“将你手上的证据透给大理寺和刑部。”
“如此一来，人证物证皆指向三皇子，太子便可洗清冤屈。”蒋翼不太确定道，“夫人真打算站在东宫这边？万一皇后那边……”
卸磨杀驴怎么办？
南宫玥明白他的担忧。
“所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东宫，
承恩殿内，侍从尽数屏退，满室寂静，只余太子与南宫玥隔着一方宽大的紫檀木案相对而坐。
南宫玥并未迂回，坦然对着太子，将陛下称病不出的前因后果全盘托出。
从陛下对她和百里聿风的忌惮，到暗中指使南宫明炼制禁丹、以百姓试丹，再到妄想以此掌控麒麟军、铲除百里聿风，以及，她被软禁后，如何一步步走向监国之位。
中间亦提到了包三皇子联合图兰世子陷害他之事。
至于八年前的与北狄一战的真相，她尚未找到此事与陛下有直接关联的证据，故而她并未贸然提及。但她所说的，已足够让太子震撼了。
南宫玥言毕，殿内陷入许久的沉寂。
她颇有耐心地等着太子捋清思绪，然后便听太子问道：“监国大人为何将这些都告知于孤？”
南宫玥诚实道：“因为臣认为殿下有必要知道真相。”
“可你不怕孤治你的罪吗？”
太子说完便自嘲一笑，“孤差点忘了，监国如今手握大权，连孤的冤屈都要仰仗监国方可洗清，甚至……连母后都站在你这边。”
南宫玥听出了他的不满：“殿下认为，臣做错了吗？”
太子定定看着她，神情复杂。
他想了想道：“孤不认同监国所为，但若是孤身处同样的困境，未必能做得比监国更好。”
闻言，南宫玥有些意外。
太子道：“麒麟军忠心护国，若遭禁丹所害，无辜枉死，则兵力衰退，国之危矣，监国乃主帅家眷，若在宫中出事，则三军震怒，刀锋倒向，届时京都危矣。监国所为看似大逆不道，为天下不容，实则是以一己之力，护住了我朝太平。”
“殿下仁德。”
南宫玥淡然一笑，“只是，若将来殿下坐上皇位，难道就不忌惮麒麟军势大吗？”
太子道：“《孟子》”有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在孤看来，为君者当以国士待忠良。”
他语气微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只要麒麟军不负国，孤必不负麒麟军。若将来孤能袭承大统，最该思考的不是如何制衡兵权，而是该如何治国，方能配得上赤胆忠心换来的太平盛世。”
为君者，当以国士待忠良……
南宫玥默念着太子所说的话，缓缓抬起眼，目光沉沉望向那双写满郑重与清明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言辞，直抵其下最真实的意图。
太子的神情坦然平静，不像是急于取信的表演，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认知。
良久，南宫玥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垂眸道：“殿下能作此想，是天下之幸。”
话音刚落，她眼角余光瞥见旁边一矮方书案上放着一本似曾相识的书籍。
“四时簪花膳？”
南宫玥脱口而出道，“殿下对食谱感兴趣？”
太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稍稍一愣，方解释道：“上次在军营中见太傅研读此书，孤好奇之下，便也找来此书，想看看里头有何玄机。”
玄机？南宫玥疑惑道，这不就是百里聿风之前为了给她做甜食看的食谱吗？能有什么玄机？
她缓缓看向太子：“那殿下可看出玄机了？”
太子略显赧然道：“孤资质不如太傅，尚未参透玄机。”
南宫玥忍不住轻笑：“殿下不必自扰，这就是一本普通的食谱，无甚特别。”
她记得百里聿风曾说的，太子虽然不算愚钝，却是个耿直刻板的，如今她总算见识到了。
与太子交谈后，不过两日，大理寺便上呈了昭阳公主一案的结案奏折，称太子有冤，凶手乃是三皇子。于是，在朝臣推动下，太子顺理成章洗清了嫌疑，恢复自由，与监国一同处理朝政，三皇子暂时拘禁府中。
为此，淑妃来养心殿外闹了几次，都被禁卫拦了回去。如今看守养心殿的禁卫，大半都是皇后安排的，她与南宫玥同一阵线，太子离登基只差一步，岂能容他人破坏计划？故而，面对淑妃毫不留情，找了个理由便让她禁足钟粹宫。
转眼立秋，皇室于北郊地坛举办迎秋祭礼，由太子率领百官祭祀白帝，祈求秋收顺利，兵戈强盛。
百官伏拜，南宫玥跪在最前端，敛眸垂首。自从放权给了东宫，她感觉自己心里的压力终于小了一点，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远在涼州的百里聿风。
祭礼冗长繁缛，要持续一天一夜，捱到日落时分，众人皆疲惫不堪，也是在此松懈之际，数道黑影，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借着夕阳投下的长长阴影和缭绕未散的香烟，自祭祀高台的死角、仪仗队伍的间隙中悄无声息地滑出，动作迅捷，手起刀落，持戟而立的守卫瞬间被当场解决。
变故来得太快，犹如平地惊雷，吓得众人魂飞魄散，当即四处逃窜，场面一片混乱。
冰冷的刀锋毫不犹豫刺向祭坛上的太子，以及离得不远的监国南宫玥，好在被及时赶来的禁卫挡开。
“有刺客！保护殿下！”
高亢的呼叫掺杂在叮叮当当的刀剑格挡声中，护卫的士兵与刺客搏杀，南宫玥亦吓得脸色煞白，混乱中慌忙站起来，寻机逃跑。
蒋翼率一队亲卫及时赶来，刀光剑影间将南宫玥与最近的刺客隔开。然而刺客人数众多，且个个皆是亡命之徒，刀刀致命，将军府亲卫虽勇，却也被狠辣的招式压迫得步步后退。
“这刺客是冲着您和太子殿下来的！”
蒋翼挥刀斩杀了一名刺客，低吼道，“出了南门，往右百步林子里有快马，夫人快走！”
南宫玥心脏狂跳，她深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留在此地唯有累赘。目光扫过厮杀惨烈的前方，太子已被更多侍卫重重护住，她心下一横，决然点头。
“你们……小心！”她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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