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055
轰隆——
轰隆——
厚重黑云压在头顶，密不透风，偶有银色雷光猛然一闪，艰难越过云层给深渊下层施舍一点光亮，照在隐匿在黑夜中的诡异身影肩上，再反光到脸上。
散乱毛躁的头发被脸上已经干涸的血粘在脸上，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瞳孔逐渐竖立。
前方云层似有所觉，却并不觉得威胁，散漫地散开，露出后面一副风轻云淡的蓝色身影。
宋林泽忍不住笑:“这么快就出来了？救得了你妹妹吗？”
季轻枝瞳孔又锋利一些，身体骨骼嘎吱作响，脊背以一种难受的姿势拱起。
“早些把法器还给我，便不会有这样的事。”顿了顿，宋林泽又道:“现在，把法器给我，我能救她。”
他语气无奈:“你们何必如此提防？我的诉求不过是改命而已，至多只让两域陪葬，大不了，到时留你们几条狗命就是。”
说得好听。
季轻枝喉咙溢出几声粗哑的笑。
“闭嘴……不需要你救……”
季轻枝脊背更弯了，几乎是匍匐着。
宋林泽看着他，讥讽道:“你变成妖兽又能如何？”
他的话仿佛浸入水中，季轻枝听不真切，便不作回应。他的指甲慢慢变得纤长而尖锐，轻易可以穿透人的胸膛。
厚厚的毛发长出来，将不断刮着皮肤的冷风遮挡在皮毛外。
见季轻枝兽化越来越严重，宋林泽变轻沉下来，他抬起手，几道身影迅速汇聚过来，将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被夺走神智的小仙听从主人命令，充当靶子挡在主人身前，面对妖兽的爪子也丝毫不显慌张，直到最后全身被扎穿，表情才隐约有了痛苦的变化。
季轻枝冷漠地把挂在指尖的人甩进深渊，继续向宋林泽靠近。
他步步走得慢，好似在逗玩猎物一般。
宋林泽表情微变。
尚未移开身形，季轻枝已然到他身前，妖兽化后强大好几倍的威压死死缠住他，不知何时长出的尾巴卷上他的腿将他吊在半空，力度之大一寸寸绞断他的腿骨。
接着，妖兽猛的张开血盆大口。
宋林泽冷笑一声，脸上的慌张消失不见。
背在身后的手小心地动作，在牙齿即将刺破皮肤时瞬间出手。
季轻枝毫不畏惧，直直咬过去。
倏然——
“吱吱——”
就在季轻枝张口即将吞下宋林泽之时，空中回荡起一道熟悉道不能再熟悉，想念到不能再想念的声音。
他以为自己幻听。
“季轻枝！”
半妖兽化的巨大身躯顿住。
一时应对不及，把宋林泽手里的法术吃了个彻底。
它痛苦地嘶吼，尾巴应激不由自主地松开。
宋林泽抓住机会瞬间消失在眼前，却并未离去，而是在不远处惊愕地看向声音来源，未见到少女的身影，他惊道:“不可能……”
季轻枝同样惊愕。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丑陋摸样，忍不住后退，抬起爪子捂住脸。
他不确定是否是真实的，也不敢看。
然而上方又传来两句。
“吱吱！我回来了！”
“快接着我！”
人未至，声先到。
声落后，少女明亮的身影穿过层层黑云，突兀地出现在半空。
宋林泽反应过来，手中立即聚起法力，扑向苏惊鹊，想把人抢过来，同法力一起击出的，还有被控制着又从上方跳下来自爆的小妖小仙，齐齐把苏惊鹊围住。
突如其来，苏惊鹊闪躲不及，急忙蹲下身抱住头。
片刻过后，想象中的爆炸并未发生，一声妖兽的怒吼响彻耳边，苏惊鹊眼睁睁看着妖兽的尾巴将准备自爆的小妖小仙打包扔到宋林泽的位置。
身下柔软，苏惊鹊惊觉自己趴在季轻枝背上。
他的脊背弯曲，早已长出一片毛发，已经是兽化一半了。
苏惊鹊吸吸鼻子，紧紧抱住他的脖颈。
“对不起，吱吱。”
没有回应。
半晌，苏惊鹊感觉身体一轻，腰间的尾巴将她放到季轻枝掌心，她直面他，对上他漆黑暗淡的眼睛。
季轻枝动作轻柔，连呼吸也小心翼翼，好怕这一切是假的，自己一用力她便不见了。
苏惊鹊好笑地捏他的脸，因为兽化变得有些毛绒感，她吸了吸鼻子:“还可以变回来吗？”
“……可以。”
季轻枝沙哑着声音开口，因为兽化嗓音有些粗狂，他不自在地眨眼。
话落，他小心把苏惊鹊抱进怀里，骨骼扭曲变形，嘎吱作响，不多时，身躯一点点恢复原样。
宋林泽远在一旁，目眦欲裂，满眼不可置信。
忽然，他注意到苏惊鹊手里的东西，不多言语，趁二人交流时立即出手，目标正是灵云砚。
苏惊鹊注意着他的动作，抿嘴一笑:“做梦！”
季轻枝揽着她的腰，躲开法术,还未收回的尾巴卷起周围的碎石和小仙，用力甩向宋林泽，宋林泽不得不分出心神应对。
苏惊鹊抓紧把灵云砚递给季轻枝，说:“吱吱，抱歉。现在砚台给你带回来了，你快动手!”
季轻枝无需她多言，立刻会意，划开手心挤出血来。
做完这些，他嘴巴绷直，手掌放在胸前。
血肉绽开的声音响起。
季轻枝慢慢撕开胸口，取出沾染一片红色的灵云笔。
毛笔蘸上血液，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在空中作画。
一笔一笔，急促用力。
每落下一笔，宋林泽的身体便出现一道裂痕。
宋林泽仍不死心，垂死挣扎。他瞪大眼眶，发出诡异的声响。
他呼唤着，不断有小妖小仙跳进封希海，靠近苏惊鹊二人。
在自爆前被尾巴卷着甩开。
苏惊鹊盯着他，只这一会的功夫，他的身体已经碎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一个相对完好的头颅。
颅顶破碎，眼眶爆裂，瞳孔突出，死死盯着她。
苏惊鹊一阵恶心。
季轻枝手上动作加快，不过几秒，砚台的血液消失，最后一笔落下。
宋林泽无助地感受着体内巨大的撕扯，他突出的瞳孔失去焦距，但死死盯着封希海上空，喃喃道:“不……凝凝——”
“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全部烂在喉腔，被涌上的腥甜血液包裹、堵塞。
然后一点点随身体化成细小粉末，散在空中，碰到云层中甩过来的电光，“啪”地一下炸出小火花，燃烧几秒后，彻底消失在世间。
宋林泽就这样死了。
两域各处，失智的小仙小妖同一时刻停下动作，瘫倒在地。
被亲友再唤醒时，只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封希海边缘已经伸出一只脚摇摇欲坠的小妖回神，望向下方猛烈翻滚的乌云，吓得浑身冷汗直流，急忙后退几步，两只脚踏在结实的地面，才有了几分安心。
看向周围，惊觉还有许多与自己同样反应的人。
忽然，两道身影从深渊下跃出，一道破破烂烂，另一个看起来干净许多。
脏的抱着干净的。
看清二人时，小妖先是震惊，接着高兴不已:“妖主！公主！”
其他小妖也看过来，听到称呼后眼睛一亮，看向来人，顿时激动不已。
季轻枝“嗯”了一声。
苏惊鹊笑笑，问那小妖:“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或者不舒服？”
小妖摇头，猛然想到什么，又说:“我没事，只是王宫！还有许多同我一样的人！”
苏惊鹊与季轻枝对视一眼，身形瞬间飞出，不出几秒消失在小妖面前。
剩下他们这些刚回神的小妖，从窃窃私语变为大声喧闹。
有失智的人讨论情况。
有没失智的人解释完情况大骂宋林泽的。
愤愤骂完之后，一边救人一边收拾着地方。
还有几个，刚捡回一条命便忍不住八卦的，八卦内容是妖主和公主的真实关系，没说几句就被捂住嘴，理由是妖主还没走远。
这些，苏惊鹊和季轻枝是没看到，也没听到。
二人赶往妖王宫，尚未落地，便看见王宫内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已经有几个身影在打扫。
并不是苏惊鹊熟识的。
她环顾各处，心一点一点揪紧。
青姨、季白、莺莺，还有季一季二，她都没看到。
难道是时间晚了吗？
莺莺哭红的眼睛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苏惊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呼吸急促。
季轻枝理解她的担忧，攥紧她的手，安慰道:“鹊鹊，我感受得到，她们没事。”
他的目光锁在某处，忽然搂紧苏惊鹊的腰，径直飞向那处。
当初他设了遮挡妖兽的结界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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