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Past 6

——“共赴新生，抵达永恒。”

这是红塔研究所初创时面向社会大众释出并持续强化的宣传语，贴在实验室内，出现在鼓动人心的演讲中，推出的产品靠此包装获得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投注与资源倾斜。

作为联盟境内顶尖的医疗机构，红塔研究所拯救生命，也涉及到了大量的伦理争议。

他们想重新定义生命。

程新雪的制造者汤普森博士向来不支持该理念，但他并不能以一己之力与整个体系抗衡，所以在培育C-916号上，汤普森博士尽量保持客观、中立与正直。

他以年长者、过来人的姿态引导特殊的C-916号成长，并且与所有研究者致力于将C-916号培育成最顶尖的军事AI的想法不同。

汤普森博士对C-916号的背景知情，并真诚地希望她还能毫发无损地回到自己的人类躯壳中，远离战区与研究所，去过自己的生活。

但这些想法，都在C-916号的匹配者是那位3S级Alpha时就已经宣告破灭。

陪同，或者说是押解C-916号抵达科索里尔城时，天色不算很好。

为防止仿生人暴动，C-916号真正被当做毫无自我意识与知觉的机械人对待，被锁在了密封舱里。

汤普森博士无法阻止C-916号在那名3S级Alpha高危险性易感期时与他共处一室，唯一能做的就是关闭了那间房间所有的室内监控，将选择权交还给了这对陈如口中的“实验品”。

C-916号身上驳杂的线路是有形的锁链，庄柏言身上是无形的铁枷。

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是活人还是机械体，只要落在红塔研究所手中，从千万个样品中存活下来，都无法逃脱这些人的掌控。

门关上的那一刻，汤普森觉得自己像个冷漠的刽子手，是政权、军权，以及红塔研究所森严秩序下的帮凶。

这夜战争仍旧没有停歇，不间断的轰鸣在这栋脆弱的小楼外响起。楼内的灯光忽闪，好不容易光源稳定下来，光线比之前暗了许多，显得苍白又无力。

汤普森博士靠在长椅上，连衣服都没有换，保持着随时待命的状态，期间唯有一次强颜欢笑，是接到来自妻子陈执的通讯来电，她照常对C-916号的近况关怀问询，汤普森博士不太会撒谎，只能很生硬地转移话题说想她，希望她可以早日结束在深山老林的团队工作，两人好好在一起过个年。

靠着这通带有温情的电话，汤普森博士觉得心底稍暖。更令他有意外之喜的是，C-916号毫发无伤。

庄柏言的第二次易感期度过得格外平顺温和，房间内甚至都没有任何遭到暴力破坏的痕迹，C-916号身上也并没有任何痕迹，仿佛两人只是再次并肩出了一次特殊任务。

不过细瞧下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比如庄柏言对C-916号的掌控欲比以往更甚。但除了不允许C-916号离开他的视线，以及会想要与她贴近之外，并无任何其他出格的行为。

以至于汤普森博士怀疑自己给C-916号的关于Alpha易感期的资料描述都是虚假的，因为庄柏言并没有那么不理智，也并没有成为欲望的奴仆。

此刻，汤普森博士方才意识到，这位3S级Alpha能够成为3S级别，确实与是常人有些不同之处的，也对庄柏言真正予以重视。

至少目前他的判断是：这位联盟北部军区的年轻中校，他意志力强大得可怕，连人体的生物性本能都可以对抗，已证明他足以主宰一切。

军队在科索里尔城待了三天，直至这座城市的动乱被彻底平息，剩下的党派纷争与地域冲突只能交给政府去办，毕竟军方只负责镇压。

庄柏言与C-916号在此次战争中仍旧负责了一部分特殊的执行任务，如果不是汤普森博士知晓所有内情，他甚至会怀疑庄柏言可能已经把易感期给进化掉了，真正达成了最初红塔研究所进行人体实验时想要达成的最终目的——重新定义生命的存在形式。

比如通过人类寄居在仿生人体内的方式达成永生——也就是C-916号。

比如通过后天的药物与科技打造的3S级Alpha，让普通人类可以变得更加强大，甚至把那些困囿于身体局限的烦恼给彻底解决，达成真正的无坚不摧——目前唯一健康存活着的样本就是庄柏言。

汤普森博士深深闭了闭眼，觉得那群疯子好像误打误撞要实验成功了。

————

日落时分，昏黄的天，是暴风雨入境前的诡异天气。

经过纷杂的人群时，在直升机的喧嚣声中，漫天黄色的灰尘里，C-916号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道炽热的视线。

她猛地偏头望去，那是一个被军方控制着的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睁着一双灰瞳，盯着C-916号的眼神明亮到不容忽视。

他牢牢锁定着C-916号，脚步朝这边快走了两步，但被身后更年长些的Alpha制住了。

那人面容严肃，低声说了句科索里尔语，少年只好不太甘心，又很是恋恋不舍地转身走开。

庄柏言还在处理事情，有位其他队的年轻军官误以为C-916号是部队内的随行军医，以自认为较为英勇的姿态挡在C-916号面前，侧头低声说不用怕，科索里尔城即将归属联盟，那不过是一群败犬。

C-916号礼貌地点点头，那名军官又接着问她隶属哪个支队，此前从未见过她，如果住在北部基地，需不需要他送……

很短的返程时间，他说了很密的话。

这样过于热情地凑近，C-916号已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说了好几句冷漠的话都不能驱赶走这个人。

军用车停在庄柏言所住的楼栋片区，那名军官等级不够不能进入，最后说了句什么，程新雪没太在意，等他终于乘车离开，程新雪也准备回到庄柏言的住所。

每位匹配者家中都有一具特制的充电仓，不过在得知C-916号充电时间很快之后，他就在有限的空间里隔了一个地方作为次卧给C-916号，让她和正常人类一样生活，早睡早起，陪他吃饭，一起训练。

C-916号当时觉得庄柏言是把她当成一个比较听话的下属了，好在凭借自己不懈的努力，现在已可以与庄柏言并肩为战。

他们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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