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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文炮灰夫妻养儿日常》

60. 私生流言,满城风云

五月中旬,逐渐加重的暑热,令人喘不过气。

河边柳树蔫头耷脑,街上往来的车马走得慢,车轮声却透出焦灼。

距离六月初五的殿试,只剩最后二十天。

江陵赶考的贡士,姜归,站在侯府长房东园的厢房门前,抬绣擦汗,面上浮现一点笑意。

他想起三日前放榜那天,还没天亮,他就揣着半块饼往礼部衙门跑,跑得满头大汗,也不觉得累。

他到衙门前,早已水泄不通,举子们踮脚,伸脖子,只想早点看到墙上的榜。结果,有人喜泣,有人当场瘫地,还有人在墙下不肯离去,反复确认,生怕看漏自己名字。

姜归挤在人后,身不壮,只能从缝隙往里瞅。

榜文自上而下,头名居然出现了两个名字,“游乘,顺天府;游余,顺天府”。

这并列的榜首让大家惊讶不已,姜归听人说到,却觉得平常,游乘和游余才学高明,高中是理所应当的。

姜归没心思凑这种热闹,趁机挤到前排,飞快往下扫,直到看见“姜归,江陵府”那些字,才猛地屏住呼吸,揉揉眼睛,确认没有看花眼。

自己反复看还不够,姜归一把抓住旁边举子的胳膊,颤声问,“兄台你看!第三名,是我!我中了!”

旁边的举子看榜单,又看了眼姜归,笑着点头,“恭喜恭喜!江陵姜兄,好本事!”

姜归咧着嘴笑,眼眶却热了。

他从江陵来京,带着哥哥卖牛凑的二十两银子,一路省吃俭用,住最便宜的柴房,啃最硬的麦饼,如今忍辱负重,闯过了会试。

可高兴劲儿没持续多久,他就犯了愁,因为到京时间晚,他的客栈太贵,硬生生撑到会试三场结束,却还是被客栈赶出来。

眼下,他借住在旧友游乘的家中,生活不必发愁,却不是长计。

不如随便捏个由头,说自己找到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从游家搬出来算了。

他要实在找不到住处,去破庙将就着,等到殿试结束,授了官,吃上了皇粮,日子定能慢慢好起来。

“姜兄!”

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游乘挤开众人走过来,身上穿着素衫,领口袖口都没有绣纹,是侯府丧期的规制,“找你半天了,走,快随我回府!”

游乘是司宁侯府的长孙,正是之前救助姜归的旧友。

他两人四年前在江陵的水患中结识,后来游乘和游余回京,便断了联系,没想到这次会试竟在贡院门口重逢。那时游乘得知姜归的窘境,当即邀他去侯府借住,说府里空房多,正好一起等待会试放榜,也一起准备殿试。

此刻,姜归跟着游乘回到侯府。

回廊两旁的杏花花期将尽,却正是最艳丽的时候,不过因为侯府二房的丧期,整个侯府都浸在悲伤里,下人们走路都要放轻脚步。

“我娘在正堂等你,说是有东西要给你。”游乘拉着姜归走进长房东园,指着不远处。

姜归跟进去,见长房夫人容芝,也就是游乘的母亲,手里捧着一只木盒来。

容芝先恭喜姜归会试高中,便把木盒递到姜归面前,“打开看看?”

姜归掀开盒子,里面是一张叠得整齐的公文,隐约印出官府的朱红印。

他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张房契,地址在“内城东南隅,柳树巷三号”。

姜归狠狠一愣,忙把房契重新叠好,放回盒子里,“夫人,这……这是?”

容芝笑道,“还记得你去千家胡同留了信,要找一间合适大小的宅子么?我前日得到他家掌柜的口信,过去看过了,这柳树巷的宅子,十分合眼,是一位老先生回乡留的,我和掌柜一合计,怕错失机会,就抓紧帮你买了。”

姜归明白过来,点点头,又问,“夫人为我花了多少银子?”

容芝想了想,答道,“不多,三十两。你眼下要专心准备殿试,可咱们侯府还要守丧,多有不便。至于钱的事不急,等你日后入了仕,有了俸禄,再还也不迟。”

姜归喉咙发紧,攥着房契,眼眶慢慢含泪。

年初哥哥送他离乡,把卖牛的钱塞进他手里,拍着他的肩,“弟弟到了京城好好考,咱家能不能出头,就看你了。”

如今姜归中了会试,也有了小小的安身之所。

只是大哥还在江陵的乡下,他得尽快写信告知哥哥好消息。

“夫人恩情,姜归无以为报。”他对着容芝深深躬身。

容芝笑着扶起他,“都是国之大才,我可受不起!不必客气啦。那院子去年刚翻新过,门窗都换了新的,家具也齐整,你想的话,明天便可搬过去。地方离侯府不远,走路也就两刻钟,你和乘儿,日后往来也方便得很。”

隔天清晨,姜归起了床,他的行李不多,只有两个包袱。

一个装着旧书,书页翻得卷了边,另一个装着几件衣裳,大多是打了补丁的。

只有一件月白的夏衣,料子是乡里最好的细棉布,领口还绣着兰草纹。那是他嫂嫂连夜为他缝的,说等会试考中了,他穿着和同年考生庆贺,别让旁人笑话他。

姜归把包袱捆好,要出门的时候,见游乘牵来两匹马。

游乘抓起他的一个包袱甩到马背上,“走吧,我陪你过去,顺便绕路去看看阿权哥哥。”

姜归点头,游乘口中的阿权哥哥,是他们的恩人。

阿权不是本地人,先前带母来京看病,受了游家二伯的恩,后来和母亲住在城南的贫民巷子,靠着都察院门吏的微薄收入,维持母子俩的生活。

前阵子,姜归和游乘发现会试主考官张伦,和副都御史李司勾结,收受贿赂、扰乱会试,想把揭帖递交给都察院。

阿权听说后,揽下了这事,没想到帖子被李司的人拦截,阿权本人还被李司的人带走。

为了惩戒阿权和背后的姜归、游乘,那些人砍断了阿权的左手,还灌了哑药。

所幸那群人还有良知,送阿权去医馆,经过大夫的精心照料,才苟活下来。

如今,李司已被皇帝下旨斩首,首级挂在城楼示众,家产全被查抄,家眷也被流放三千里,可阿权哥哥的伤,却再也好不了了。

两人骑马,往城南走。

越往南,街越窄,宅子也越破旧,到处飘着霉味和馊味。

阿权住在窄巷里,墙矮得能看见院中。

一棵歪斜的梨树上挂着几个没熟的果,游乘回神,勒住马,推开木门,听见院后传来咚咚声。

只见阿权坐在矮凳上,用双脚夹紧木柴,右手笨拙地挥起柴刀,劈着柴。

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空荡荡的左袖,用布条系在腰间,听见有人过来,抬起头。

顿时,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喉咙里一阵辩不清的嗬嗬。

游乘猜到阿权想站起来,却因为太着急,又重心不稳,整个人快要摔倒。

“阿权哥哥,你坐着。”

姜归快步上来,帮忙一起按住阿权的肩。

游乘低头,见阿权的左手腕缠着纱布,露出的皮肤结着褐色的痂,看着触目惊心。

“姜公子,游公子,是你们来了!”

阿权的娘从屋里出来,端着药碗,看见他们二人,红了眼眶。

她把药碗放在阿权脚边,扯起衣摆擦了擦手,“进屋坐,屋里阴凉些。”

这家里陈设十分简单,有一张炕、一张桌和两把椅,墙角堆着几捆劈好的柴。

阿权被他们扶到炕沿坐着,张张嘴,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用右手比划,不知在问什么。

游乘看了一阵,试着帮阿权解释,“哥哥想问我们会试的结果。”

阿权听了只点头。

姜归说,“哥哥,我考了第三名,游兄和他弟弟并列第一,是两个会元!至于那个可恶的李司,已经被斩首了。你为举子们做的事,我和游兄永远都会记着。”

阿权的眼睛里涌出泪水,伸出右手,轻轻摸着姜归满是泪痕的脸,然后用力地点点头,像是在表达高兴。

姜归看着阿权身上的破衣,想起自己的那件夏衣。

他跑到门外,翻找出来,递到阿权面前,“哥哥,这件衣裳稍微大些,你穿着却正好,请不要嫌弃。”

阿权往后缩,使劲摇头。不必问,这件衣裳的料子好,定是姜家长辈给做的庆贺衣裳。

姜归按住他的手,诚恳道,“你必须收下它。若不是你冒险送信,李司还在祸害科场和举子,我们也哪能有今日的会试好名次?这件衣裳,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收,我心里不安。”

游乘也在旁劝导,“姜兄说得对,哥哥就收下吧。往后若有难处,只管去侯府找人。虽说我二伯远在西南,我游家的其他长辈也会想办法护着哥哥。”

阿权看着他们,终是点了点头。

他接过衣裳,紧紧抱在怀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扯扯姜归的衣袖,做了个捏笔的动作。

阿权娘这时进来,说阿权是想画画给二位看,不知能不能借用二位公子的纸墨。

姜归立刻跑出门外取来纸笔,铺在阿权的炕上。

阿权握着笔,咬着牙,费力地画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其中一个举着刀的,倒在地上,旁边两个小人举着手,圆圆的脸上画着上扬的线,还有一个,虽只有一只手,却也是在欢呼。

姜归离得近,盯着画看了半天,没明白是什么,只好看向游乘,“游兄,你看这画……”

游乘凑过来,仔细一看,笑了,“哥哥是说,李司那恶人已经被扳倒,他心里高兴,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就算受了伤也值得。他还在为我们高兴,祝我们,殿试顺利!”

阿权听见这话,用力点头,又在纸上画了个太阳,指指姜归和游乘,再指指自己。

“哥哥想说,我们大家都会越来越好!”姜归这回看懂了。

从阿权家离开时,游乘趁阿权娘送去大门口,悄悄拿出三百两的银票,塞进炕席底下。

这钱是祖母邓氏给的赏钱,游乘当时没有推辞,原本想攒着给家中几个妹妹买点首饰和吃食,可今日看了阿权的模样,实在不忍心便都留在了阿权家里。

而等阿权发现银票,游乘和姜归已骑马走远,阿权追去巷口,对着背影躬身,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两人骑马,继续往柳树巷走。

日头爬高,越来越热,路过“醉仙楼”,姜归勒住了缰绳。

听那酒肆里人声鼎沸,隔着窗户都看见了举子们举着酒杯,高声谈笑。而墙上贴着红喜报,写着“恭贺某某高中会试”。二楼的窗边,也有举子手拿酒壶,边喝边吟诗作对,春风得意。

“好多上榜的举子在庆贺。”

姜归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游乘身上的素衣,“可惜侯府还在丧期,我不能请你好好喝一杯。”

酒肆里的举子拍着桌子庆贺,有的甚至唱起了歌。

游乘早就注意到这些动静,故意不去多看多想。

他对姜归笑笑,“等殿试之后,咱们入了仕,到下半年,天气凉快了,咱们叫上游余,找个好地方喝一场,不醉不归。到时候,把阿权哥哥也带上。”

“好!”

姜归眼睛亮了,仿佛已经想像出那场景,“到时,我要喝个痛快,把这些年的辛苦都忘了!”

游乘笑着点头,刚要打马鞭,瞥见酒肆旁边的一家医馆门口,围着几个人,吵吵嚷嚷的。

那医馆招牌上写着“济世堂”,门口站着个伙计,正苦着脸,伸手去拉一个跪在地上的汉子。汉子的怀里抱着个孩子,看起来只有五六岁,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在旁边,一个妇人趴在医馆的门槛上,哭得撕心裂肺,双手紧紧抓着门槛,不肯松开。

“还是走吧,你孩子这伤病,我家大夫真的无能为力!”

伙计的话带着几分不耐烦,用力推搡汉子的胳膊,“我们真的已经尽力,再待下去也没用啊!”

“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妇人仍在哭喊,嘶哑道,“我孩子才六岁,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我给你们磕头了!”说着松开门槛,就要往地上磕。

伙计只能拦住她,“别这样,我们真没办法。你们赶紧带孩子回家,好好陪他最后几天吧。”

听到这里,游乘皱了皱眉,勒住马跳下来,“过去看看。”

姜归也跟着下马,快步赶上。

到了店门前,游乘扶起跪在地上的汉子,温和道,“大哥别着急,你慢慢说,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汉子抬起头,原来他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通红着,指指自家孩子的后颈,“好心公子,你看,孩子身上起了这些疹子,抓得血淋淋的。我们带他去了好几家医馆,都说治不了,让我们带回家准备后事,这病,哪有那么可怕……”

游乘不懂医,猜想就是普通的蚊虫叮咬。

可是姜归凑过去,掀开孩子的衣领。见孩子的后背满是红疹,密密麻麻,有的已经被挠破,渗着血珠。随后,姜归摸摸孩子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除了起疹子、发热,还有别的症状吗?”

姜归问道,他自小在乡下长大,见多了蚊虫叮咬、风寒发热的病症,对这些小伤小病,有他自己的经验判断。

汉子刚要开口,怀里的孩子突然尖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

不知怎的,孩子目露凶光,像是变了个人,伸出手就抓了汉子的脸。汉子猝不及防,脸上顿时又多了几道血痕,疼得倒抽凉气,却不敢推开自己的孩子,只能死死按住孩子的手。

妇人一看尖叫起来,不想让孩子伤人,准备拉开孩子,却被孩子一下推得摔倒在地,额头磕在门槛上,撞出了血。

医馆里的人听见动静,都跑了出来,好几个伙计拿来一根粗布条,按住孩子的手脚。

“都说过了,这病治不了!你们还不赶紧把孩子带回去,别在外面伤了人!要是伤了其他病人,我们可担不起责任!”

游乘看得心惊,上前帮忙,按住那个疯癫中的孩子。

孩子却还在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含糊的声响,像是野兽嘶吼,力气也大得惊人。

大人累的不轻,把孩子控制住了,孩子也稍微平静下来。

游乘拉住那位医馆伙计,急切追问,“小哥,孩子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会这么严重?”

伙计认出了游乘,先是愣了下,拱手道,“原来是司宁侯府的游会元,恭喜恭喜!您高中会试会元的事,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位,想必就是榜三的江陵姜公子吧?”

姜归点点头,对着伙计拱手回礼,“不敢当,正是姜某。”

“两位公子,真是好本事,年纪轻轻就中了会试,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伙计笑着恭维了几句,才压低声音说道,“不瞒两位公子,这病,是近来京城盛行的怪病,大家都叫它‘虫咬病’。”

说,得病的人是被一种不知名的虫子叮咬,起疹子。

刚开始看着不严重,可过不了几天,人就会变得暴躁易怒,还会攻击人,到最后五脏俱损,根本活不了多久。

前几天,街尾有个老汉得了这病,没几天就没了,死的时候还在抓自己的胸口,嘴里喊着‘疼’,模样看着吓人。

游乘脸色一变,“五脏俱损?难道就没有医治的办法?太医也治不了吗?”

伙计摊了摊手,脸上满是无奈,“别提太医了!前几天宫里还派人来咱家问过……说是宫里也有几个太监得了这病,太医们会诊了好几次,也没拿出个方子。现在,谁要是得了这病,就跟被判了死刑一样,只能带回家看着,别让他伤了人,好好陪他度过最后几天。我家的大夫医术了得,也一样没办法,只好如实告知大家,毕竟也总不能拿病人的命开玩笑吧?”

游乘沉默了,再看刚才出事的孩子一家,却发现汉子抱着被绑住手脚的孩子,和妇人一起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孩子还在断断续续地尖叫,听着尽是痛苦。

旁边路人看着这一家,只是伤心地摇头,毫无办法。

医术上的难题,游乘和姜归更没有办法。

“时候不早了,先去你家,”游乘拍拍姜归的肩,“别让这些事影响心情,眼下殿试很重要。”

姜归明白道理,重新上马,往柳树巷的宅子走。

新院子在巷子尽头,门上的新漆是淡红的,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没点蜡烛,显得有些冷清。

游乘上前点燃,只当是给姜归庆贺乔迁之喜。

推开了大门,院里的榆树繁茂,树下摆着石桌石凳。

大概都是母亲容芝布置的,游乘走到正房,门窗都是新的,窗上贴着剪花,看起来很温馨。

“这院子很清净。”

游乘走进去,屋里一张桌,一把椅,一张木床,都是新打的,有淡淡的木香。

墙角还有几只箱笼,盖子上雕着简单的花纹。

姜归把包袱放在桌上,仔细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狼毫笔。

笔杆是檀木的,刻着他的名字“姜归”二字,是哥哥卖了家里唯一的牛给他买的。

笔放在了桌中央,姜归看着它,忽然泪如雨下,“该给哥哥嫂嫂写封家书,让他们知道我中了会试,还有了自己的院子。”

游乘拿起他放在桌角的砚台,往里面倒些清水,再拿起墨锭,研磨起来。

墨在砚台里转动,墨汁晕开,散出墨香。

“你写吧。”

游乘看向姜归,手腕转动,“只是你这家书里,不用提银子的事,免得你哥哥嫂嫂担心。这钱,等你入了仕,肯定很快能靠自己还上。”

姜归没舍得用好笔,拿起普通的毛笔,是到京城来后买的便宜货,笔毛已经有些散乱。

他铺开纸,笔尖蘸墨,却迟迟没有落下。因为想起哥哥送他时,站在村口树下,反复叮嘱他,到了京城别省钱,买好墨好纸好好考,哪怕考不上也没关系,家里还有哥哥养他。也想起嫂嫂在灯下缝衣,对他温声细语地笑。

眼眶发热,姜归压下翻涌的心绪,笔终于落在纸上。

他报了平安,又说自己中了会试榜三,接着描述新家,最后叮嘱哥嫂注意身体,等将来自己安定下来,接他们来京城。

游乘看着他写得认真,等他写完最后一字放下笔,才把墨汁往旁挪了挪。

游乘提议,写好的信让侯府的专人送去江陵,通过驿站的驿卒走快马,十天半个月就能到。

“多谢游兄。”

姜归把信叠好,放进信封封口,“没有你和夫人,我在京城真不知会变成何种惨样。”

“都是朋友,说这些就见外了。”游乘接过信封塞进袖中,“时候不早,也得回府,你自己收拾,缺什么就去铺子买,铺子里没有,就再去侯府找我,我让管家买好送来。”

姜归送游乘到门前,看他翻身上马,渐渐远去。

直到游乘的马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了屋。

姜归把旧书摆上书架,每一本都用布擦去面上的灰尘。

《论语》《孟子》这些是他少年时的读本,书页已黄,却写满了他的批注;

再往下放着《历代名臣奏议》,是他来京之后买的,书里同样写满了他总结的论点;

最下面一层,有几本杂记,《山海经》,《水经注》,是些调剂的“闲书”。

他把哥哥买的那支笔放进锦盒。盒子是容芝夫人送的,可用来装贵重笔墨。

他合上锦盒,放在书桌中央,这是他最珍视的稀世珍宝。

另一边,游乘骑着马赶回侯府。

又要路过热闹的街市,他闻到甜香,正是从糕果铺子里飘出来的。

它门口挂着幌子,写“奶酥”“桂花糕”几种招牌点心,游乘想起府里的三个妹妹,大妹游宜,二妹游雅,三妹游绵,都爱吃甜糕果,尤其是三妹游绵,还不到十岁,嘴馋得很,但因为她父亲过世了,母亲李氏整日心情沉郁,时常搬去寒山寺住,疏于照料游绵,别说是吃些甜糕果,就是一日三顿饭,都要靠自己的母亲容芝照顾。

自从家中二伯三伯出事后,妹妹们很少笑了,府里气氛也总是压抑的。

或许带些甜糕果回去,能哄着她们开心些。

游乘勒马,翻身走进糕果铺。

掌柜迎上来,“原来是游大公子,恭喜恭喜,高中会元!您最近不常来,今日想买什么?奶酥是刚做的,还热乎呢,给您包上六盒?博个好彩头!”

“行,来些奶酥,再要一盒枣泥糕。”

游乘指指柜台里的其他糕点,“挑最新鲜的,我自己出钱买。”

掌柜麻利地用油纸包好,放进精美的食篮,还特意用红绳系了个结,“公子拿好,一共二十文钱。”

游乘掏些碎银给掌柜,说不用找了,零头是给掌柜的喜钱。

他们游家的书局生意也不小,在京城大有名气,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掌柜没和游乘瞎客气,一拱手,高声唱道,“小的送游会元!”

游乘接了糕点,要出门,听见身后有人说,“他就是游会元,游乘还是游余?”

游乘回头,见三个青衫举子站在铺子外。

为首的是高个子,颧骨突出。

另外一个瘦脸,一个矮胖。

这三人衣衫都有些补丁,眼下挂着黑青,神色十分落寞,大概是这次会试落榜的外地举子。

高个举子走来,对游乘拱手,“在下张惜,是江陵的举子,前日在贡院外看见过游会元,今日能在此遇见,真是幸会!”

另外两个举子也跟着拱手,报了姓名,一个叫李默,一个叫王磊。

游乘回礼,“三位兄台客气。”

张惜看着游乘,眼里满是羡慕,“游会元,和弟弟一同高中会元,一门双星,可是百年难遇的啊!不知游会元此刻什么心情?这会试,能有两位会元,大约因为难分伯仲,但是殿试从来只有一位状元。你们亲兄弟之间,要争一个状元,想必,你心里不好受吧?”

游乘听出这话里的恶意,却没放在心上,只淡淡一笑,“我弟游余,比我努力得多。他为了写好策论,常常去老师家中请教,有时候就在老师的书房住下,整夜不睡觉,反复修改文章。外人不知情,总议论他早晨贪睡,起得晚,哪知他夜里熬到了什么时候?此次我弟弟能中会元,是靠自己的本事,我做哥哥的,心里只有高兴,没有别的想法。”

李默听言挑眉,朝前走了一步,“游会元倒是大度!可谁都知道,状元只有一个,而且是陛下亲自定的,这里面的门道,可多了。游会元,你就不担心,殿试时会输给弟弟吗?”

“输赢都是常事。”

游乘抱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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