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退兵
吴简在营帐里憋了三天,再也按捺不住,径直闯入许松林议事的帅帐,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一进门便扬声嚷嚷起来,语带质问:“许元帅!这都整整三日了!您到底考虑得如何了?在下身负王命,不能一直耗在此处干等吧?总得给我个准信,好回去向我家王爷复命啊!”
帐内气氛本就凝重。许松林与几位副将面色铁青,显然正为棘手之事烦忧。吴简这毫不客气的催促,无异于火上浇油。
许松林强压下心头怒意,目光沉沉地看向吴简,声音冷硬如铁:“吴大人,贵方所提五座边城之条件,实乃狮子大开口,我大乾……绝无可能接受!”
“哦?”吴简眉头一挑,非但不恼,反而露出一丝早有预料的讥诮,语气陡然变得尖刻起来。
“怎么?许元帅这是打算……不顾贵国康王殿下的性命了?堂堂大乾天朝,连自家的皇室血脉都能弃如敝履?这若是传扬出去……”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放肆!”副将张诚勃然大怒,按刀欲起!
许松林抬手制止了张诚,面沉似水,缓缓开口,语气竟带上了一丝谈判的意味:“五座城池,断无可能。不过,为表诚意,我大乾愿出五千匹上等战马,外加二十万两白银,换取康王殿下平安归来。吴大人以为如何?”
吴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夸张的嗤笑,随即脸色一沉,傲慢地掸了掸衣袖,“五千匹马?二十万两银子?许元帅,您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这点东西就想抵五座城池?莫说我家天可汗陛下绝无可能点头,便是力主和谈的平安王殿下,也断然不会答应此等荒谬之请!您还是……”
他话未说完——
“报——!!!”
帅帐厚重的门帘猛地被掀开!一名风尘仆仆却难掩兴奋的亲兵不顾礼节,疾步冲了进来!
他无视了正在说话的吴简,径直冲到许松林案前,单膝跪地凑近许松林耳边,急促地低声禀报起来。
帐内瞬间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许松林脸上。
只见许松林原本紧锁的眉头,随着亲兵的耳语,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精光爆射!那连日来笼罩在眉宇间的阴霾如同被狂风扫过,骤然消散!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压低了却依旧清晰可闻:“你……所言当真?!”
那亲兵用力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千真万确!元帅!消息确凿无误!”
“好——!!!哈哈哈!好!!!”许松林猛地一拍案几,霍然起身!巨大的力道震得案上之物乱跳!连日来的沉重压力在这一刻尽数宣泄,化作一声酣畅淋漓的大笑!
他目光如电,扫向下方犹自一脸傲慢的吴简,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来人!!”
帐外亲兵应声而入!
许松林戟指吴简,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宣判:“将这北狄使臣,即刻给我‘礼送’出境!直接丢到边境线上去!一刻也不许停留!”
“什……什么?!”吴简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化作一片茫然和难以置信!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许松林!你……你敢!我是平安王的使臣!你……”
然而,根本不容他多说。两名虎背熊腰的亲兵早已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如同拎小鸡一般,毫不客气地将他往外拖去!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许松林!你如此对待使臣,是想开战吗?!平安王殿下不会放过你的!陛下不会放过你们的!放开……”
吴简又惊又怒,徒劳地挣扎叫骂着,声音由近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营帐外的寒风中。
帐内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激动。张诚按捺不住,急切问道:“元帅!究竟何事?何至于此?”
许松林脸上洋溢着久违的振奋笑容,声音洪亮,带着扬眉吐气的快意:“天佑大乾!是六皇子殿下和尹征尹节度使!他们在忻州边境,不仅擒获了偷袭青阳的北狄常王元叙,更趁凉城无主、守备空虚之际,果断率精兵奇袭!如今——凉城已在我军掌控之中!”
“凉城?!!”张诚失声惊呼,随即狂喜,“凉城是北狄东部重镇!此城一失,北狄王庭与其前线大营的联系与粮道便被我军拦腰截断!他们现在非但无法威胁我们,反而陷入了腹背受敌,首尾难顾的绝境!这仗……打不起来了!他们必须立刻回援自救!”
“正是如此!”许松林重重呼出一口浊气,连日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眼中是拨云见日的轻松与锐利。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收敛,目光扫过帐内几位心腹副将,变得异常严肃,声音也压低了:“不过,此事尚有内情。六殿下特意嘱咐,凉城易手的消息,必须暂时封锁!尤其是……京城那边。违令者,军法从事!”
张诚一愣,大惑不解:“封锁?为何?如此大捷,正该传檄天下,振奋军心民心啊!”
许松林眼神深邃,带着洞悉权谋的凝重,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意味深长:“康王殿下落入北狄之手,绝非偶然。其中蹊跷,耐人寻味……”
张诚等人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许松林望向帐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能穿透重重关山,看到那座波谲云诡的皇城,只吐出四个字,却重若千钧:
“京城的水……太深了。”
......
第二日清晨,北狄大营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断裂!
凉城失陷,后路被断的噩耗如同瘟疫般在营中蔓延开来。恐慌像无形的浪潮席卷了整个营地!
士兵们交头接耳,面露惶然,战马的嘶鸣也带着不安。原本还算严整的军阵开始松动,弥漫着一种末日将近的躁动与绝望。
平安王元睿当机立断,厉声下令:“拔营!立刻回援凉城!”
就在北狄大军仓促收拾行装准备撤离的当口——
“轰隆隆——!!!”
大乾边城那两扇厚重的城门,竟在震耳欲聋的铰链摩擦声中轰然洞开!
紧接着,如同积蓄已久的雷霆猛然爆发!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城门内汹涌而出!
一支早已蓄势待发,盔明甲亮的大乾精锐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人心惶惶的北狄大营猛冲而来!
马蹄践踏大地,卷起漫天烟尘,杀气直冲霄汉!
“敌袭——!!!”
“列阵!快列阵——!!”
北狄军中的将官们声嘶力竭地吼叫,试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但仓促之间,军心已乱,士兵们惊惶失措,阵型松散混乱,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屏障!与大乾铁骑那锐不可当的冲锋阵势相比,北狄一方显得狼狈不堪,气势上已然弱了不止一筹!
许松林身披玄甲,端坐于神骏的战马之上,位于冲锋阵型的核心,冷冷扫视着混乱的北狄大营。
副将张诚策马立于其侧,深吸一口气,声如洪钟,裹挟着内力滚滚传遍战场,清晰地盖过了所有喧嚣:
“北狄贼子听着——!!!”
“限尔等一炷香之内,将我大乾康王殿下毫发无损地送出来!!”
“否则——!!!”
“我大乾铁蹄所至,必将尔等营盘踏为齑粉!鸡犬不留——!!!”
这充满杀伐之气的最后通牒,如同重锤砸在北狄士兵的心上。
“住口!休得猖狂!!”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从一处营帐后踉跄奔出,正是昨日被“礼送”出境的吴简。
他脸色惨白,强撑着喊道:“想要人?!拿东西来赎!否则……”
“哼!”许松林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那副丧家之犬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吴大人,看来昨日的边境风光,还没让你清醒?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帅谈条件?”
“许元帅好大的威风!是在找本王吗?”
一个阴冷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压抑的怒火。只见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缓缓从北狄中军分开的人群中踱出。
马背上,端坐着一位三十多岁身着北狄王族华贵戎装的男子。正是平安王元睿!
他目光如毒蛇般锁定许松林,没有丝毫客套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想要人?可以!拿三座边城来换!少一座,免谈!”
“哈哈哈哈!”许松林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笑声在肃杀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神锐利如刀锋,直刺元睿:“平安王!你以为这还是前几日吗?!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如今你腹背受敌,凉城已失,后路断绝,犹如瓮中之鳖!竟还敢在此大放厥词,与我谈条件?!”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千军万马的杀伐之气:“立刻放人!否则,今日便是尔等的死期!本帅说到做到!”
元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许松林的话戳中了他最深的痛处。
但他毕竟是枭雄人物,强压下心中的惊怒,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针锋相对地回击:“死期?许松林,你也别太狂妄!纵然后路被断,本王麾下依旧是十万铁血之师!真要拼个鱼死网破,你纵能胜,也必是尸山血海、元气大伤的惨胜!你确定——要为了一个皇子,赌上你大乾北境精锐的性命?!!”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毒刺,精准地刺中了许松林最深的顾虑。他目光微微一凝,扫过身后肃杀的大乾军阵,又看向对面虽然混乱但人数依旧庞大的北狄军队。
元睿并非虚言,对方仍有拼死一搏之力,若强行开战,代价确实难以估量。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元睿敏锐地捕捉到许松林眼中的一丝动摇,心中暗喜。他立刻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姿态,抛出了新的筹码:“罢了!本王也不想多造杀孽。不如……各退一步!城池本王可以不要,折算成八千匹上等战马,外加三十万两白银!只要东西送到,康王立刻奉还!许元帅意下如何?”
许松林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沉声道:“口说无凭。你先把康王殿下请出来!本帅要亲眼确认殿下安危无恙,再议其他!”
“好!”元睿倒也干脆,挥了挥手。
很快,两名身材魁梧的北狄亲卫,粗暴地拖着一个浑身污秽不堪,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从一座帐篷后走了出来。
那人步履蹒跚,衣衫褴褛,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如同行尸走肉。一名亲卫粗暴地揪住他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拽——
一张枯槁惨白的脸庞暴露在凛冽的寒风中!那熟悉的轮廓,赫然正是失踪数月康王——谢承翊!
他眼神涣散,嘴唇干裂,几乎失去了神采。
“如何?”元睿用马鞭随意地指了指身旁的谢承翊,语气带着一丝残忍的得意,“可是贵国的康王殿下?本王可没亏待他,好吃好喝供着呢!”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谢承翊身上,北狄一方稍显松懈,大乾一方怒意升腾之际——
“咻咻咻——!!!”
一阵突兀且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如同死神的尖啸,骤然从战场侧翼的某个隐蔽角落响起!
快!太快了!
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近百支闪着幽冷寒光的弩箭,如同凭空出现的毒蜂群,带着撕裂空气的寒芒,目标极其明确——直指平安王元睿及其周围的核心区域!
“敌袭——!”
“保护王爷——!!!”
北狄阵营瞬间炸开了锅!惊骇欲绝的吼叫声、士兵们下意识扑挡的混乱身影、战马的惊嘶……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箭矢无情地落下,惨叫声、利刃入肉声、盾牌格挡声此起彼伏!元睿所在的位置,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与血光!
许松林这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头剧震!将领们下意识地翻身下马,寻找掩体躲避。
待这一波密集的箭雨落下,尘埃稍定,他们才惊魂未定地发现,所有的箭矢目标都精准地指向了北狄中军,己方阵营毫发无伤!
“谁干的?!”许松林又惊又怒,目光如电般扫向箭矢射来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荒芜的土丘和飞扬的尘土,偷袭者早已消失无踪。
......
突如其来的冷箭袭击,如同投入油锅的冰水,瞬间将北狄中军炸得人仰马翻!
短暂的混乱与哀嚎过后,北狄一方仓促清点损失。平安王元睿被亲兵死死护住,左臂赫然插着一支弩箭,鲜血滴落,但万幸避开了要害。
周围倒下了七八名亲卫士兵,死状凄惨,但这并非最致命的打击。
当元睿忍着剧痛,目光扫向方才康王站立的位置时,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那个被他们视为最后筹码,用以勒索大乾的康王谢承翊,此刻正脸朝下,一动不动地趴在冰冷的冻土上。
一支漆黑的弩箭,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他的后心,暗红色的血液正从他身下汩汩渗出,迅速染红了一片地面,显然已经气绝身亡!
“殿下!!”对面的大乾军阵中,许松林也看得真切,他瞳孔骤缩,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沉重感瞬间攫住了他。
四皇子……就这么死在了眼前!
“混账——!!!”元睿的暴怒如同火山般爆发!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不顾左臂的剧痛,刀锋直指对面高踞马上的许松林,眼中燃烧着噬人的怒火和滔天恨意:“是你们干的!许松林!你好狠毒的手段!!”
许松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元睿的指控激得心头火起。他翻身上马,声音洪亮而清晰地响彻战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
“元睿!休要血口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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