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幕后之人（3）【加更】【庆祝破250收～】

顾之晏垂眸望了眼那双攥着自己袖子的手，又望了眼身侧的黑暗街角，短暂停留过后，他的目光又缓缓移向乔知遥的面庞。

乔知遥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神情如常，仿佛这不过是一次平常的止步。

她站得笔直，呼吸均匀平缓，连眼神都没有一丝飘忽。

但那双紧攥他袖角的手，却在极细微地颤着。

顾之晏明白了。

乔知遥怕黑。

可她不会说，也不会希望被说破。

就像她总是会下意识地藏起所有情绪，留给旁人的，总是那个万事周全，遇事不惊的模样。

但她终究也只是个凡人，不是无忧无惧的神明。

而今晚，在这场不期而至的黑暗之中，他窥见了她藏在微颤双手中，极少外露的脆弱。

顾之晏知晓，乔知遥从不愿在人前袒露脆弱，这是她一贯的自持。

于是他未曾发一语，只静静站在她的身侧，任那双手紧紧攥着，像是未曾察觉。

他无声守护着她不愿示人的软弱，也守护着她始终维持的体面与从容。

夜风从街角拂过，顾之晏空着的那条手臂微微动了动。

那只空着的手，自身侧抬起，伸向乔知遥。

那只手在这一瞬间，穿过了两人之间那短短的距离，也似乎穿过了光与暗的界限。

乔知遥怔怔地望着那只手。

那是一只极好看的手，骨节分明，修长而不显纤细。

暮冬的夜风吹得乔知遥有些发冷，但顾之晏掌心的温度，却仿佛穿透了这冷冽，落在了她的心上。

乔知遥忽然觉得，这只手不只是要带她离开这漆黑的巷道。

它像是能带她走出这漫长又看不见的征途，走出她一向独自面对的一切沉默与不安。

然后，她听见了顾之晏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清晰。

他说：“我带你走。”

鬼使神差地，乔知遥松开了攥着他袖角的手，转而，将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掌心触碰的那一刹，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骤然清晰。

属于顾之晏的手，真实地、温热地贴合着她的掌心。

那温度渐渐渗入，脑海中，有什么倏然掠过。

乔知遥想起他们所有的相遇：

初见时，礼部春册议前的偏厅，她站在屏风之后，一眼望见那个立于案前，冷静寡言的少年。

再见时，她跪于枢密院前，漫天风雪之下，是他接过了那纸调文，让她得以入这实录。

北庭回廊，那一瞬骤近的距离，似乎只剩下彼此的气息交叠，而她的心跳声，响彻在那几乎重合的空隙中。

生辰夜，在那场人潮涌动的灯节里，他默默陪着她，在满城灯火中，并肩走过的那段路。

乔知遥在这一瞬间，似乎想了很多。

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只是，轻轻握住了顾之晏的手，没有松开。

顾之晏牵着乔知遥的手，步子不快，静静行走于巷道之中。

乔知遥被顾之晏牵着往前走，掌心贴合间，她才察觉，顾之晏的手，比她想象中要更有力，带着一股不显山不露水的力量。

乔知遥一开始只注意到，顾之晏中指与无名指之间的薄茧，那是多年执笔留下的痕迹，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痕迹。

可顺着掌心朝下，她却在顾之晏虎口与掌根之间，触到几处更粗/硬的茧，那是长年握剑习武的痕迹。她曾经摸过兄长的手掌，断不会认错。

乔知遥心中微讶：顾之晏曾习过武？

她下意识暗自思索起来，掌心仍贴着顾之晏的，走动起伏间，她的掌腹与顾之晏掌间的茧摩擦着，传来些许痒意。

前方顾之晏一贯沉稳的身影，似乎蓦地僵了一瞬，但乔知遥却未察觉到。

她此刻的心神，全被掌心传来的那点痒意牵住了。

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刮着她的掌心，却是与羽毛截然不同的触感。

更真实，更有力，也更炙热。

乔知遥下意识地蜷缩了下指尖，却换来顾之晏更自然的一握。

顾之晏大抵是以为她仍有些紧张，于是下意识地安抚。

但这样一来，掌心贴合的触感，便愈发清晰。

温热、干燥，又无从躲避。

乔知遥这才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牵住一个除父兄之外的异性的手。